她原本就是不在意他带过来的两个孩子的死活的,更加之肚子里有了动静,几乎是巴不得阿文死。只是孩子死了,不能白死,她还想顺手敲一笔钱出来。张家其实也并非多富贵,只因家底照旁的穷人多些进银便一直眼高于顶。前段时间张月华的摊子又亏本了,她爹嫌弃她事事打理不好,已经许久没有接济过她了。张月华便越发视家中的两个孩子为眼中钉,打骂本就是常事,如今又一门心思想诓起银子来。张月华心狠,嘴毒,张大有只恨自己窝囊又无计可施,只能对一旁的法海禅师道:“仙人,我是个不中用的人,如今闹成这样也不是我的本心,我只求仙人如若得法,万万救一救我这个苦命的孩子。大有在这里给您磕头了。”玲花此时也是满眼泪水,一张眼睛早肿成了两只烂桃,扑倒在法海禅师的脚边道。“求求仙人,救救我弟弟吧,求求您。”张月华一看这父女二人不在旁帮衬她不说,倒是在此时同了心,一时气的抬脚就要踹他们。被一旁的白素贞一把拉住前襟,狠狠扯了个趔趄。张月华便就着这个趔趄开始坐到地上哭闹骂街,嚷的一众客栈住着的人都出来了。什么钱塘县的两个土匪杀了她的孩子了。什么修道之人欺负妇孺了,闹得大家通通跑来看热闹。只是明眼人看的都是她的热闹,她却不自知。张月华见白素贞一直冷眼看着,又一咕噜自地上爬起来,抬手就要推她。殊不知,白娘娘就等着跟你动手呢。白素贞将骨节活动的咔咔作响,明显是要废了她,正中的屋内也在这时走出来一人。青宴今日照旧一身青袍在身,脸色还是惨兮兮的白,见到素贞要动手,几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道。“别恼,我来。”☆、佛要如何渡这样的人?青宴说完,又拖拽着张月华去了另一边。青宴的脸自来生的标志儒雅,说话也像没有脾气一般,他将张月华拽到一旁之后,又在石阶上找了一处地方歇乏。他现在元气还伤着,多走几步都要喘上一阵,至少也要半月光景才能大好。青宴坐着缓了口气儿,转过脸看看张月华,突然笑了,说:“大嫂子你不就是想要银子吗?我可以给你。你这个儿子打算卖多少钱啊?”周遭一众人听后都跟着笑了。后娘卖儿子,他们也好奇她要卖多少钱。张月华这次找过来也没打算要脸,听见青宴这边忪了口,语气也不似跟白素贞争执时那般张扬了,手指一抬,伸出五只手指。“至少这个数。”青宴转了两圈手上的白玉扳指,轻哼。“五十两?”张月华听不出他是觉得高了还是低了,一时又有些心虚,结结巴巴的道。“三,三十两,其实也行。我这孩子可是张家唯一的”青宴的三根指头突然搭在了她的脉门,食指轻轻点了两下。“大嫂子说笑吗?这肚子里头不是还有一个?嗯,让我看看,得有三个多月了吧。”张月华听后脸色一白,迅速扯回自己的胳膊道:“二十两,不能再少了。”青宴笑了笑,缓慢的站起身行至白素贞身旁道:“你觉得如何?”素贞深吸了一口,望向院中那一对孩子。依照她往日的性情,她是一子儿都不会给张月华的。非但不给,她还要直接弄死她。但是她知道,今次的事儿一直僵持下去,只会让玲花父女更加难堪。阿文的身体也需要立即救治,便对张月华说:“我给你三十两,玲花我一并买了,自此以后,这两个孩子同你再无任何关系。”张月华一心只想得银子,一听不光阿文卖出去了,连带玲花这个“赔钱货”也有人要了,一面站起来一面欢欢喜喜的道:“卖了卖了,卖了以后自然也不会再来扰大仙的。”白素贞没理会她,及至青宴自屋里写好了契书,张月华盖了手印,她才掏出一沓银票。她不缺这些银子,只痛恨这世间人不如妖,竟然还坦坦然然的存活于世。三十两银票被素贞扬了一地,她眼见着张月华一张一张捡起来跑了,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披散在身后的长发还湿着,被冷风吹的一缕一缕的沁凉,发上又在这时疏地一暖。法海禅师将温软干燥的厚帕盖在素贞头上掩好,道:“起风了,进来吧。”他总是这样不多话的人,却总能在第一时间感知到一些东西。白素贞自幼天生地养,其实很羡慕那些父母双全的孩子。这次她反应这般过激,无疑是这个张月华触痛了她那根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