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留口气儿啊,好歹也是地府的鬼官。”说完,抬脚就要往屋里走了。黑白无常常在鬼道行走,便是偶然遇到几只小妖,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动手的次数一只手掌也是数的过来的。此时院中整整百来号,个个都对着他们呲着獠牙亮利刃无常二爷对视了一眼,心中十分懂得寡不敌众的道理,也并不想被揍成筐里那样,暗暗合计一番之后对白素贞喊道:“那个,姓白的!魂魄可以暂且还你,只是以后莫让我们再碰上它们,不然定不手软的。”白素贞其实也是见好就收的主儿,人家给了台阶让她下,她便也与人还了一阶,一时又站稳了脚根,盈盈笑道。“无常二爷常在鬼道行走自来辛苦,若是不嫌府中食物粗鄙,便用顿便饭再走吧,小灰的手艺还不错。”这次的话说得也体面,笑容也拿捏的好,不卑不亢,甚至还有几分亲切。如此无常二差算是明白了,白素贞不是不会说场面话,只要顺着她的脾气来,都能笑脸相迎做个朋友。黑白无常是在白府吃饱了肚子才“上路”的,鬼差跟妖界显少有交集,谈不交恶,也论不上什么交情,今次无端一遇,无常二爷除了看那五只小鬼还是冒火,最终也算是给了白素贞的面子。白娘娘送走了鬼差便万事不管的昏睡了过去,灵芝草据说是小和尚连夜熬好喂给许仙的。她没那个精神头再管其他人,一连睡了七天七夜之后,再醒过来时,周身都舒服妥帖的想飞出去溜达两圈。她大好了,法力也恢复了完全。只是腿上还挂着彩,那是被响尾蛇尾刺穿了骨头的。猴子精见了心疼的直掉眼泪,抱着一堆的药粉进来给她上药。她不让。石头精进来,也不让。小灰以为她是稀罕自己的,蹦跶着两条小短腿冲进来说:“娘娘我来了。”被白素贞拎着脑袋轮了一圈,顺着窗户丢出去,还挨了顿臭骂。这都是些什么没眼力见的。青宴明知道她在等谁,偏偏不点破,一面扯了她身后的枕头并肩歪在床上,一面慢悠悠的转着药瓶盖子说。“裙子撩起来,我看看腿。”白娘娘裙子倒是没撩,直接撩了袖子,攥着一个包子拳就朝他脸上招呼过去了。她问他。“我睡过去的这两天,他没来管我?”青宴漫不经心的一掌包住她的拳头,在手里掂了掂,说。“谁呀?”素贞道:“少在那儿装蒜。”青宴“恩”了一声,又晃晃悠悠的往下躺了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枕头上说。“来了啊。在你屋门口站了一夜也没进来。那会子妖精多,我挤进去都费劲。后来妖精们都散了,又入夜了。他可能是觉得那个时辰进去不合适吧,就回自己屋里拿了个蒲团出来。在你门口念了一夜的经。”青宴说完,嘴角一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你怎么看上那么一个东西了呢?”妖精受伤他念经能有什么用,等着为她超度不成?而且要守着又不进去守,谁能知道你守过她?青爷常年在女人堆里打转,对于男女一事自觉十分通晓。嘴里的情话从来都是张口就来,做过什么事,也都要统一的摆在明面上。这都是套路,也最讨女人心。青宴觉得小和尚除了皮相长得还不错以外,真格是个从头木纳到脚的人。再反观白素贞,除了“举止粗俗”“性格讨嫌”,她拥有所有世间女子该有的风情容貌,又偶尔能纯真慧黠。这样的女人不会缺男人,青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看上一个和尚?”白素贞说:“他很干净。”人活一世,妖存千年,都难免于红尘世故中迷失自己。白素贞身上其实也有很浓重的烟火气,喜欢打架斗殴,又极懂得审时度势,你看她在仙界从不放肆的。然而小和尚似乎就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他对人是这个态度,对妖也是这个态度。神仙来了,你住得高我多给你行一个佛礼。据理力争之时仍旧该讲哪套道理,还是讲哪套道理。他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的挺好,也或许,在他眼中所有人都是身患顽疾的。他能治的,便治一治,不能治的,便看花看水的安静生活。裴文德很长一段时间看白素贞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病人。他大概觉得她病入膏肓了,尝试“救治”以后发现无药可医,只得作罢。素贞这般想着,又觉得忒是有趣,一面摇头轻笑一面问青宴:“你身边有那么多的女人,你又真心想过跟哪一个好好过日子吗?”青宴的眼神有一瞬的停滞,随即笑了一下:“好像都爱过,也好像都没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