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叮咚声音很轻,视线所及都是对方刺目的伤口。“新郎”翻转手掌,那里沾染了他的血液,缓缓化为一朵殷红的桃花。周围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平息下来,麦叮咚将桃花缠在女子的耳后,浅浅一笑,“观其始终,我会帮你观其始终。”女子苍白的脸因为桃花染上些生气,两滴滚烫的泪水抖落。只是未等泪珠落地,粗壮的麻绳在空中划出弧线,挂在枝丫上,一端精准套在女子的脖子上。找到时机的道士和村民齐齐涌出。为首村民娴熟用绳远远锁住新娘的脖子。麦叮咚手顿在半空,身前的人倏地被拉走。几声刺啦的电流声响起,不知谁家的破旧老电视打开,用最大的音量播报着举国欢庆的新闻。“在女排冠亚军决赛之中,以三比零获胜!”村民齐声欢呼,不只是因为奥运新闻,还是因为女鬼再一次被战胜。所有人挂着真诚的笑意,冲到麻绳后端站着,最大的力气拉住齐力往后拖拽。一头在恶鬼的脖颈,一头在众人手中,像是一个滑轮把“骇人恶鬼”拽起。“这是继世界女子排球锦标赛之后,又一次在国际重大比赛中取得桂冠!”又是海浪般的欢呼,村子灯火通明。他们一个叠着一个后仰,将恶鬼拉的腾空,耳后桃花坠地。“为我国夺得了本届奥运会的第十四枚金牌!”播报员慷慨激昂。口哨声,胜利的呼叫声,麻绳拉拽的纤维摩擦声。这是单方面的残酷审判,没人在乎诱饵的生死,也没人在乎新娘无尽的悲怆。麦叮咚坐在原地,心口被撕扯的肌肉疼的失去知觉。电视中传来奥运观众的热烈掌声。嘎吱,嘎吱。红裙女子两眼瞪出吊在树上,再一次失去呼吸。就像这段时间每个月发生的那样。他看见那些道士失去理智,踩住村民的肩膀,奋力抱住女鬼的脚,再蠕虫般往上爬动,去摸索搜寻极阴之地的宝贝。地上的花瓣被踩的稀碎。盈月亮的刺目。身后的宗祠是臭味弥漫,耳边传来嗬嗬的粗重喘息。啪唧的黏腻声音再度响起,四肢着地的怪物像是饿了一天的恶犬,绕开呆坐的麦叮咚,饥渴往前奔去。一段纱裙布飘到麦叮咚的脚下。跑的最慢的那只怪物停下动作,转而焦灼围绕着人类打转,不断蠕动喉咙。声音比羽毛还要轻柔,青年问它,“你是认识她吗?”回答的依旧是粗哑的嗬嗬。嘴唇苍白的青年很有耐心,不断重复问那一句话,“认识她吗?”在某个瞬间,他骤然呼吸一顿,明明白白地听到了一句,妈妈。怪物四肢扭曲,嘴角依旧是让人作呕的邪笑。一声沉沉的叹息,麦叮咚沉默地挥手,痛苦低吼的怪物瞬间瘫软在地。解脱吧。远处依旧混乱一片。众人的狂欢随着村民的一道哨声戛然而止。女鬼悬在半空身体已经消散,外来者成了新的目标。村民不再遮掩恶意,没了让他们忌惮的破女人,接下来才是他们的狂欢。没有买到木牌的两人像是垃圾,被随意丢给人形怪物。粗眉道士几乎失禁。他握紧木牌刚松一口气,就被笑容诡异的村民抗在肩上,瞬间消失。短短几秒,庙前像是被海啸冲刷过,只剩下烂泥和庙前孤独坐着的背影。麦叮咚拍拍屁股站起,俯身捡起被丢弃的木牌“3”。这木牌压根不是以物换物的宝贝。他心里火烧的旺盛,一直平静的心底燃起愤怒和恼火。摸着木牌,麦叮咚转瞬不见。庙顶,三人不知伫立了多久。鸦小心地把头放回脖子上,嗝哒拉伸一下,阴恻恻对红发女人使了个眼神,询问现在是什么情况。下边阴气那么重,可主上不动手,他也不敢动手炸开怨气。谁知道壶月面色凝重,拧眉紧盯最前侧站着的身影。“搞什么?”鸦百无聊赖地坐下,继续欣赏主上刚刚成熟的身体。人类服饰遮掩不住流畅肌肉线条,挺拔,力量充盈,随手一握就能让怨气哭号消散。他赞叹的入迷,恍然发现对上对方冰冷不耐的暗金眸子,鸦屁滚尿流爬起,“怎么了怎么了?”“你们回去。”人类的语言还有些生疏,但在那山一般的威压之下,任何人只想无条件遵守。壶月担忧地上前问道:“您呢?”“别多问。”壶月双膝一软冷汗涔涔,她吞咽一下重重点头,毫不犹豫地带着鸦转身离开。在远离桃花村的便利店,鸦吸溜一口泡面,沮丧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主上选择做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