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静猛地站起来:“她人呢?”邵灵慧一见太子如此关切自己,不禁心花怒放,觉得今晚所受的委屈都值了。她强忍欢喜:“算了啦,灵儿都不跟她计较了。太子表哥你别这么凶嘛,灵儿害怕。”谢初静不再跟她废话,将那只漂亮的小匕首合上套子往袖中一藏,对邵浩广拱了拱手道:“多谢邵世子今日赠礼,我还有事,告辞!”邵浩广也不留他:“再会!”邵灵慧追了出来:“太子表哥,太子表哥。”她的太子表哥却大步流星地走了,只留给她一个急匆匆的背影。谢初静策马而出,可惜路上车水马龙,马行不快,最终一路追到了宋府门口。他伫马而立,把身影掩藏在街角的阴影里。不远处宋府门口的大红灯笼在晚风中摇曳,几辆马车缓缓停下,宋疏桐从一辆车里跳了下来。她很瘦,衣衫单薄,背后的肩胛骨把布料撑出刀片一样锋利的形状,谢初静的鼻子一酸,双手握紧缰绳,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上前的冲动。生平第一次,他有了想保护一个人的欲望。宋家其他的女眷陆续下车,罗夫人也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这一晚上过得并不愉快,罗夫人和刘溪诗看起来精神都恹恹的。孟氏笑着同罗夫人告别。罗夫人感激道:“孟夫人,今晚的事,多亏了桐儿了,若不是她,溪儿可不就被冤死了,我这做干娘的又欠孩儿一份情。”孟氏客气道:“哎呀,罗夫人呀,你既然已经认了她做干闺女,还说什么人情不人情呢,这都是应该的。”今天这场撕逼让孟氏清醒了。原先她觉得,刘兴稷是左相,自家夫君是右相,都是丞相,刘家不过是稍微高一些罢了,差距并不大。但是,今晚,刘溪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邵灵慧一巴掌,竟然还能全身而退,让孟氏彻底看清了刘家在朝中的地位。刘家是绵延千年的门阀世家,历经数个朝代,祖上出过几十个宰相,如今家中子弟在魏朝遍地做官,这等世家底蕴,连风头正劲的英武侯府都要忌惮三分。宋疏桐在风里呆站着,有些魂不守舍,今天这风头出的有点大,超出了她自己的预料,不知道回家以后,孟氏那里要如何应付。刘溪诗也有同样的担心,她依依不舍地拉着宋疏桐的手,问孟氏道:“孟伯母,我们能不能把桐姐姐接过去住几天?”孟氏慈祥道:“桐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样不大合适,不过,刘小姐若是想她了,可以常常过来看她。”人都是恃强凌弱的,孟氏对刘家刮目相看以后,连带着对刘溪诗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由内而外的尊重。刘溪诗道:“那太好了,那我天天来,还望孟伯母不要烦我。”孟氏看了两个女儿交换了一下眼色,微笑道:“好啊,欢迎你常常来。”李碧莲心领神会:“我们府上地方小,既然刘小姐同我家二妹妹如此亲厚,那你们也可以一起出去游玩。”这母女几个突然这么温柔好说话的模样,让宋疏桐颇为意外,其中肯定有些不寻常的地方,不过她今天实在是心累了,没力气琢磨。宋疏桐知道,现在距离皇帝下旨给刘溪诗和太子赐婚的日子没多久,她很快就能摆脱这家人了。再忍两天,一切就都过去了。刘家和邵家的两位千金小姐互扇耳光的事太新鲜了,大家面上不说,背地里却都悄悄议论个不停。京城贵族圈子就这么大,没两天,这件事就传遍了,连带着宋疏桐在京城都有了存在感,那天不在场的人家都对她很好奇,只恨无缘得见。云宁宫的大殿比坤宁宫小一圈儿。敏德皇帝的后宫,自从先皇后邵念娇死后,每年都在扩招,有位份的没位份的,加起来足有几十口子。宫里的规矩,尊卑有别,她们每天都要给皇后娘娘请安,这些妃嫔加上侍女,总有上百人,都进了云宁宫的话,别说坐了,连站都站不下。小邵皇后只好按品阶给她们分了三拔儿,一拔一拔地接见。每天见完这些人,小邵皇后都累得够呛,但这是最能体现一个皇后威严的事情,尽管辛苦,她依然乐此不彼,每天早早起来将自己穿戴得一丝不苟,等着嫔妃们觐见,就像皇帝登朝。今日最后一拨请安的妃子退下了,小邵皇后走进内殿,让宫女服侍着脱下皇后的礼服,换上了一身舒适的常服。她雍容华贵地端坐在雕花铜镜前,丹芳姑姑手里拿着象牙梳子,熟练地替她将望仙九鬟髻拆开,新挽了一个芙蓉归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