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挺好。吃完饭后倪裳回房。双层灰瓦小古楼,她们的工作间和奶奶的卧室都在一楼,倪裳一个人住二层。老房子养护得当,住起来很舒服,冬暖夏凉,采光极佳。倪裳的起居室和卧房连通,双面绣屏风作隔断。家具不多,卧室里放中式紫檀架子床,起居一面墙都是衣柜,黄花梨梳妆台和妆奁都是古董级别的。一屋子全是老玩意,也都是好东西。明天见面的事压在心上,倪裳也没了午休的心思。她划开手机,输入开放商留下的号码,指尖在手机侧面纠结摩挲片刻,才摁下拨通键。响过两声,对面直接给挂断了。倪裳:“……”她换了新手机新号码,也不知道这个号,是不是之前给她打过电话的那个。不过看这态度,应该就是了吧。抿唇想了一会儿,她编辑了一条短信,尽可能以不卑不亢又不失礼的态度,约定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点击发送的瞬间,倪裳突然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无可奈何的屈辱感……对方秒回:【11:00,成洲大厅过时不候。】倪裳:“……”她已经预见到明天的见面不会有多愉快了。放下手机后,倪裳开始准备明天要带的东西和要穿的衣服。拉开行李箱,衣服整理到一半,她目光倏地顿住,睫尖微颤。出神般怔愣片刻后,她拿起那块带烧蓝的翡翠压襟,把它放到了妆奁的最下层。以后,她应该不会再戴这件压襟儿了吧。正如她不该想起一见到这件东西就想起的那些事。……和那个人。成洲大酒店。一辆红色摩托车轰隆而来,急刹在喷泉旁边。炎驰停车摘掉头盔,扬手将钥匙扔给走过来的服务生。服务生哪会骑这种赛型机车,连忙挥手招呼人过来一起推。没办法,自家少爷,就算开个飞船来也得给停好。炎驰快走进酒店大门,立刻就有人迎上来。“人到了?”男人淡声问经理。“到了,提前半小时来的。”酒店经理回答。炎驰扯了下嘴角。看来是不敢继续给他摆架子了。“来的不是老人,应该是她家人。”经理说着,又不动声色地看男人身上跟正装不沾边的皮衣夹克,“您现在……就过去吗?”“不急。”炎驰挑了下眉,“先让他等会儿。”“好的,人就在大堂的咖啡厅。”男人懒散散倚在吧台抽了根烟,才不紧不慢地迈开长腿往后面的咖啡区走。咖啡厅里只有一桌有人,卡座里的人背对着他。是个女人。黑长发在脑后盘成低髻,薄肩,细颈。看清她衣领的样式后,炎驰敏锐停住脚步。——以前,他不会对旗袍这种服装这样敏感。是从高原回来之后……恰时,卡座里的人款款起身,一袭打眼的鹅黄暖色旗袍展露出来。明而不艳,娇而不媚。高领长摆,一如既往的一丝不露——比以前遮的还更严了,秋冬旗袍换了九分长袖,袖口盖到腕间玉镯上方。她稍稍侧身,阴柔曲线毕现,开叉下摆露出一双被蕾丝白袜包裹的轻匀小腿。被他抓握过的纤细脚腕看起来依然那么脆弱,踩在酒杯高跟鞋上,又多了几分摇曳生姿。炎驰黑眸骤紧,喉尖不受控滚了好几下。他僵硬背过身,一手地抄进兜里,摸出手机摁下回拨。助理的电话接通。“二少爷?您已经过去了吗?”炎驰没有理会他的问题,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倩影。“我再问你一遍,那家人,那个老宅子里的那家人,到底姓什么?”“姓黎啊。”男人舔了下后牙,声音更窄:“你确定姓黎?”“不系黎,系黎啊!单人黎啊!”炎驰握手机的指尖紧了紧:“你打字!”看清屏幕上跳出的字后,男人呼吸一滞,狭长的眼忍耐般阖了下。“你,四十分不清就算了……”“他妈的连n、l也不分吗?!”yknight“在古代,你这是……倪裳瞟了眼墙壁上的挂钟,重新坐回到卡座里。差十分钟十一点。她有些不安地转了下腕上的玉镯,在心里默念提醒自己:一会儿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要冷静应对。不怯,不急,不乱。等到有转圜的余地,再极力争取拖延时间……正垂睫出神,视野中映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一杯咖啡轻轻放在她面前。倪裳不解抬头:“我没有点——”看清眼前的人后,她立时怔住,脑中轰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