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鹤亭脚步一顿,迅速转身,贴在顾渺耳边低声道:“是玄宗的人。”顾渺立刻侧身挡住他的脸,装作搀扶的样子,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足以让楼下那帮人听清楚:“喝多了就别逞能,回屋睡去,我帮你端醒酒汤。”见两人拉拉扯扯踉跄着上了楼,汉子们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哄笑,喝酒的喝酒,说笑的说笑,都没往心里去,唯有那领头人盯着迟鹤亭的背影,眉心微蹙,似乎在思索什么。门一合上,迟鹤亭几乎压不住心头的慌乱,惊怒道:“白庄为何会来阙月山!?”“白庄?”“玄宗为数不多的天阶黑巫之一。”迟鹤亭来回踱步,焦躁不安,“他向来精明,又认得我的模样。前往玉龙山脉一事能瞒得过远在辛安道的方鸿轩,却难瞒得过近在咫尺的白庄。这家伙不是一心痴迷炼毒,好端端的怎么会跑来阙月山???”顾渺当机立断拿过武器架上的剑,道:“我去杀了他?”“……”迟某人从未觉得暴力解决如此美妙。然而不等他开口,门便被礼貌地叩响,白庄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人,不知我是否有幸进来讨杯茶喝?”迟鹤亭炸毛似的跳起来,一溜烟躲到了屏风后头,使了个眼色。顾美人心领神会,提着剑踢开门直接劈了下去,气势如虹,吓得白庄连退数步,后背猛地撞到栏杆上,差点翻下去。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楼下正在吃饭的汉子们齐刷刷站起来,目光不善地盯住顾渺。有人扯着嗓子喊道:“白老大,这小子没伤着你吧?”白庄回道:“开什么玩笑,就这弱不禁风的身子板,老子一把毒下去就倒了!没事没事,你们接着吃你们的!”顾渺:“哦?”白庄安抚完楼下的一众人,回头警惕地看着他,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替人看门的无名小卒。”顾渺冷淡道,“识相的赶紧滚。”“好好好……”白庄假意退后,突然毫无预兆地向前逼近,错身躲开剑刃,左手飞快在顾渺肩头一拍,扬起一团浅灰的粉尘。顾渺偏头去扣他的手腕,想将人擒拿住,却正正一头撞进了那团不明粉尘之中。霎时,肺部灼烧般地疼痛起来。他迅速捂住口鼻,往后退了两步,“砰”地嗑在了门板上,接着便开始剧烈地咳嗽,眼泪克制不住地从眼角不断滑落。白庄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口中啧啧道:“就这?哎呀呀,也不怪你,毕竟是老子费了不少气力从九塔药库里换来的好东西,只是可惜了这副好相貌……”话音未落,就见这中了毒的美人儿被人往后一拉,紧接着一柄形状怪异的弯刀直冲门面劈来,寒光烁烁,刀尖还泛着一丝诡异的光泽。“娘咧!”白庄连滚带爬地躲开,毕竟是玄鸟的随身弯刀,鬼知道上头淬了什么让人生不如死的毒物,“哎哎别急啊,七窍回气散罢了,一时半刻死不了,你等等我找下解药……”然后他便见到了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本该窒息昏过去的美人儿靠在玄鸟怀里,边咳嗽边抱怨道:“阿迟,他用了不知什么东西,好辣。”而玄鸟一反往日那副难以接近的冰冷模样,正拿袖子给他擦眼泪,拍着背柔声道:“七窍回气散罢了,等会喝点热水。”喝点热水???热水???这可是放在九塔五层的七窍回气散!!!白庄:“药……药人?!”他又瞄了顾渺好几眼,终于确认这美人儿中了七窍回气散后除了咳嗽两声以外屁事没有,妥妥的药人,眼珠子都快瞪得掉下来了。莫非这才是玄鸟在外游历不肯回去的原因?也不知是何处捡来的宝贝,这万里挑一的药人哪个黑巫不得捧在手心,而自己方才却下了杀手……真要命。迟鹤亭给顾渺顺完气,冷冷地瞥向白庄,一抬下巴,道:“进来。”好家伙。白庄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正盘算着找个什么借口为自己开脱,就听迟鹤亭道:“想走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要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从我手底下跑走了,那玄鸟岂不是浪得虚名?”白庄:“……”他老老实实地跟着进了门。“白庄。”白庄汗毛倒竖:“在!”“来阙月山做什么?”“我这不是……”“无缘无故打探我的行踪,还出手伤了……”迟某人瞅了眼正在喝热水的顾渺,伸手拿走他的茶盏,把人拉进怀里,笑眯眯道,“本巫千挑万选才弄来的宝贝疙瘩,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顾渺一口水卡在嗓子眼,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扭头便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