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是……”“你上哪去了?”迟鹤亭冷不丁横插进来,问道,“玄宗据点?”顾渺“咦”了声,又低头瞧了瞧自己这一身打扮,心知太过明显,老实承认道:“我回来走的是小路,没人跟踪。”“你以为这样便算没事了?三水,你是觉得日子过得太舒坦,赏金也还不够高,想再加点?”顾渺被他说得愣了愣,皱起眉,不高兴道:“阿迟,你在说什么?”赵管事敏锐地察觉到氛围不对,立刻道:“迟公子,我先回湘云坊了,告辞。”顾渺眉头一皱:“想走?”“哎等等!三水!!!”迟鹤亭正在气头上,没料到顾渺突然发难,阻拦不及,“顾渺!”一剑封喉,没留半点生机。赵管事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很快断了气。顾渺后退半步躲开了溅起的血花,抬头对上迟鹤亭的眸子,下意识将染血的剑往身后藏了藏,抿住了唇,小声解释道:“他见到了这身赤蝶的打扮,又看到了我的脸,不能放走。”“你还知道要遮掩身份?”迟鹤亭怒极反笑,“今天跑去烧了玄宗据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烧了?”顾渺又是一愣,朝据点的山头望了眼,竟是一脸无辜,“不是我。”“不是你还能是谁?!赵管事是飞花阁的人,你无缘无故把人杀了,要我怎么向无昼交代?!”“又是江无昼。”顾渺“噌”地一声归剑入鞘,不由冷下了脸,“你与飞花阁还真是往来甚密。”“你管他是不是!说说,你都跑去几回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据点里有何等珍奇异宝,能让赤蝶屡屡现身!江湖上有多少人会把主意打到乌宁来?你吃饱了撑的!?”迟鹤亭连珠炮似的骂完,喘口气歇歇,又担心着他腿上未愈的伤势,压了压火气,伸手道,“给我看看……”“啪”一声轻响。顾渺打掉了他的手。“不劳迟大夫费心。”他冷冷地瞥了眼迟鹤亭,眼底翻涌着令人心惊的暴戾,握住剑柄的手指指节发白,似乎在竭力压抑着什么。须臾,他进去换了身衣服,出来一言不发地骑上乌云踏雪,猛地一扯缰绳,调转方向往城里去了。迟鹤亭气得噎住,憋了一肚子火,将赵管事的尸身抱进院子里安置妥善,回屋去给江无昼写信。废了一沓信纸,又撅断了两支笔。窗外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不多时,竟成了泼天的暴雨,倾盆似的从天上浇下来,狠命敲打着屋檐房瓦,响得人心浮气躁。迟鹤亭不小心撅断了第三支笔,用力将断笔朝窗外掷去,咬牙切齿道:“滚!!!”怎么会有顾渺这样胡搅蛮缠的人!半晌,他有些丧气地坐到檐廊下,望着朦胧雨幕出神。顾渺会去玄宗据点,多半是为自己早上说的那些话闹脾气。他不明白为何顾渺会恼,又或是打心底里并没有认同叶穹岚的话,始终认为相遇别离就如同书页轻轻翻过,时间一长,自然了无痕迹。迟鹤亭慢慢伸出手去。雨水打湿了掌心,冷意丝丝入扣,一直渗进了骨头缝里。好冷。他不由担心起顾渺身上的寒毒。这人出门匆匆忙忙的,带钱了吗?今晚在哪儿过夜?住客栈会不会睡不好?伤口有没有裂开?要不去把人找回来……那点忧心愁绪才刚起了个头,他便愣住了。天色愈发昏暗,浓墨似的乌云黑压压地从天边铺来,雨声骤急,紧密地敲打在心间,仿佛在催促着什么。最后迟鹤亭还是拿了蓑衣,骑上赶集用的小毛驴,一脚深一脚浅地追了上去。云来客栈。顾渺站在店门口,确认了好几遍名字,抬脚却又有些犹豫。前些日分别时,张怀远看似无意地提起过这个地方。大堂里空无一人,看来是被白云派包了场子。若非走得太急,没带钱,这场雨又来得突然,而云来客栈恰好在附近,他还真不想来这里与那咋咋呼呼的小子打交道。楼梯上忽然脚步声,接着是一道异常惊喜的声音:“兄台!怎么是你?”张怀远确实喜出望外。那据点总管实在是愚不可及,赤蝶三顾据点这种大事,居然不知会一声,白白浪费了自己在顾渺身边混眼熟的机会。不过赤蝶既然留在了乌宁,那么暗堂在此安插个眼也很有必要。正巧赤蝶去过,趁这机会,张怀远干脆吩咐暗堂直接接手了据点总管的位置。当然对下要有个交代,只说是据点总管失踪,暗堂的人暂代之云云。谁背了黑锅,不言而喻。办完这事,他正准备收拾收拾回辛安道,谁料人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