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香雾缭绕,暖意融融。方鸿轩倚在松软的银色皮毛上,伸出一只养尊处优保养得极好的手,拈起信纸,瞥了眼跪在底下鼻涕眼泪一把的乌宁总管,漫不经心道:“就这?”乌宁总管一个哆嗦,迅速噤声。他生了双狭长漂亮的凤眼,却总像没睡醒似的耷拉着,又时常轻蹙着眉,凭白给那张柔美的脸添了几分阴郁。“你信誓旦旦说,那人本事通天,把赤蝶救走了,要本座加派人手给你。”方鸿轩嗤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独来独往又高挂悬赏榜榜首的赤蝶,谁会来救?”“这、这……”感受到那丝若有若无的冷厉杀意,总管汗出如浆,肠子都悔青了:哭个屁的惨,命都要搭进去了!忽然之间,门外情报司的人求见,说是有事要报。方鸿轩看了眼据点总管,似乎在考虑是先把这饭桶给办了,还是先听情报司的人汇报。少顷,他做出了决定,恹恹道:“进来。”那人进来后,附在方鸿轩耳边低语几句。“哦?还有这等事?赤蝶身边竟跟了个人?”方鸿轩沉吟片刻,抬头,似笑非笑地盯着乌宁总管,“倒是错怪你了。”乌宁总管绝处逢生,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但本座从未听说过赤蝶与谁有关系。”“宗主,或许、或许是……之前在安江的那个大夫?”这任务本该是交给天璇堂做的,最后却被天枢堂抢了先机。乌宁总管隶属于天璇堂,对此事有所耳闻,急中生智狗急跳墙,不管不顾一口大锅先扣在天枢堂头上:“对!就是他们办事不利!否则、否则单凭赤蝶一人,哪逃得出松山布下的天罗地网!”这锅还真歪打正着扣对了。“他?嗯……他们两个若是搅和到一块儿,那还真是……”方鸿轩怔住,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儿形容,哂笑一声,摇头道,“去,把天枢堂堂主给本座喊来。”“是、是!”据点总管连滚带爬地走了。跪在堂下瑟瑟发抖的人换成了天枢堂堂主,道:“宗主,那大夫中了定灵散,断无生还的可能!乌宁总管血口喷人!求、求宗主明鉴啊!”“定灵散?他吃下去了?”“千真万确!”方鸿轩换了个姿势,探身微微前倾,勾起嘴角,笑得天枢堂堂主差点吓昏过去:“本座说过,他精于炼毒,自然也很懂鉴毒。定灵散这种品级的毒物,怎么瞒得过他?吃下去,便意味着你们布下的天罗地网早已被他看穿,将计就计罢了。”“宗主饶命!饶命!!!”“本座曾给过你一次进九塔药库六层的机会,而你却只用了五层的定灵散。”方鸿轩依然笑着,眼神却骤冷,“吃里扒外的东西!”“属下一时鬼迷心窍,宗主饶命!饶命啊宗主!!!”他万万没料到定灵散竟出了纰漏,事没办成不说,私吞六层毒物一事暴露无遗,罪加一等,顿时肝胆俱裂,“属下只是……”方鸿轩却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身影一动,掠了出去,连动作都未能看清,一拂袖后又懒懒地躺了回来。只一瞬,天枢堂堂主便已气绝身亡,瞪着眼睛倒在地上,死不瞑目。“这种废物弄出来的麻烦,鹤亭怕是根本没放在心上。”方鸿轩拨弄着精心修剪过的指甲,稍加思索,露出一个称得上是温柔的笑容,喃喃自语道,“但这么久过去,他在外头应当也玩够了,却对本座送去的警告视而不见。看来有必要见一见这不听话的小家伙,好生管教一番了。来人!”“在。”“听好了,如此布置下去……”“一份鸭血豆腐。”“哎,客官您拿好嘞!”顾渺像往常一样拎着食盒往回走。迟鹤亭不在,他的一日三餐就成了无比单调的鸭血豆腐,毕竟吃不出味儿来,吃啥都一样。才进巷子没多久,前边忽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喝骂:“说!我师弟被你们关哪儿去了!?”顾渺步子一顿,扭头就走,停都不带停的。赶着吃饭呢,没空。却听被痛打的那个叫着放狠话道:“你这愣小子,知道我是谁吗?这小破镇子离我们宗门据点要多近有多近,你再敢动我一下,你休想活着走出乌宁!区区白云派,若不是攀上了飞花阁……唉哟!”又挨了一拳。顾渺走得更快了。“这是什么?还敢藏?交出来!”那找寻师弟的青年似乎是把东西抢了过来,又轻咦一声,“宗门内部的悬赏令?嗯?怎么连名字都不清楚,姓迟的大夫……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家师弟定是被你们关在乌宁据点某处!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