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荪站在街旁远眺,头顶上的八角走马灯缓缓转出五光十色的图画映在她脸上。
恬墨轻摇着扇子傍在若荪身后,冲那些时不时抛来媚眼的女子颔首微笑。如他这般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下了凡自然是少不得受人瞩目的。恬墨沾沾自喜,正想着如何给素白缎面的扇子提上两个大字以显才华,忽而见一女子忸怩而来,水袖掩玉手,团扇半遮脸,娇羞问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家住何方?”
恬墨敛住心里的得意,作谦逊客气状,还未开口回话,那女子又软软唤一声:“公子?”然后往前倾了倾身子,含情脉脉地望着若荪。
没错,是若荪。恬墨灰着脸,斜着眼,用胳膊肘撞一撞若荪,“喂,有人叫你。”
若荪正专心致志望着戏台,漫不经心瞥了眼跟前的女子,不声不响继续看戏。女子双眸一暗,拂了拂袖子灰溜溜走了。
恬墨不舍,目光一直随那女子的身影,幽幽道:“真是的……好样貌,坏脑子,竟然看上女门神。”
戏台下掌声如雷,恬墨这才收回视线,转而看台子。
若荪轻轻扯了扯恬墨的衣袖,“等了这许久她都没上台,我们去后边寻她可好?”
恬墨点点头,与若荪一齐往戏台走。在熙攘的人群中,恬墨忽而听见周围夹杂着一个熟悉的声音,那男子在向人打听:“这是哪里来的戏班?为何在此唱戏?”
有人答道:“这是京里最红的戏班,林员外特地请来庆端午的,每天一出,连着唱了十几出了。”
“昨日唱长生殿扮杨贵妃的花旦叫甚么名字?”
“那位是红透京城的沉锦姑娘。”
“沉锦?”男子的声音很是惊诧。
“传闻是她自个儿取的名,寓意沉鱼落雁,前途似锦。”
男子道了谢之后便没了动响。恬墨张望了一圈也没瞧见是哪个,但那声音的确是熟悉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若荪拽着恬墨一个劲朝前挤,好不容易挤到了台子侧边的门栏外,被两个小厮拦住了,死活不让进。若荪正想出手用法术,恬墨忽然从袖里掏出一锭银子,笑眯眯道:“我们不远千里专为沉锦姑娘而来,还望二位小哥行个方便。”
两个小厮嘀咕了一会便放行了,若荪随恬墨进去,纳闷问:“你怎么知道她转世之后还叫沉锦?”
“我是神仙呐。”恬墨微微昂首,作出尘脱俗状。
若荪垂着眸子,她也是神仙,怎的就算不出来?
戏台后边搭了几间简陋的屋子,五颜六色的戏服、各式各样的道具摆满了角落。这戏班子里男男女女都长得俊俏,恬墨一面左顾右盼一面啧啧不已,若荪却只顾寻觅风。
“你们什么人?”一名老者忽然挡在他们面前,声如洪钟。
恬墨作揖道:“我们乃商家子弟,为沉锦姑娘而来。”若荪也跟着作揖。
老者言辞之间毫不客气,“沉锦今日不适,在客栈休息,此处乃戏班重地,请二位公子速速离开。”
对方都下逐客令了,他们无奈之下只好出去。刚走到门栏处,若荪对着那两名小厮嘀咕道:“浪费了一锭银子。”
恬墨汗颜,拉着她快步离开,“金银珠宝那都是浮云啊浮云,神仙哪儿能这般小气。”
若荪不言语,忽地觉着身后被什么拉扯了,回头一看,一个小丫头正仰头巴巴地望着她。若荪便停下脚步,顺手将恬墨也拽了回来。小丫头面无表情,偶尔眼角一抽,慢吞吞说:“你们是达官贵人吧?沉锦姐姐病得很重,二位公子赏点银子给姐姐看病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