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季子初长长呼出口气,大掌缓缓松开,眸子半眯,将试卷叠好放回书包原处。重新小心拿起书本,侧靠在床头,长腿半屈,遍布伤痕的粗糙手指在书本封面内页小心翼翼的触摸着那个名字。一遍又一遍。而后细致的一页一页翻看。以后姐姐有他来教就行了。睡不着做个好梦吗?姐姐不知道的是,他根本睡不着呵。准确的说,是睡不好。入睡困难、容易惊醒、睡眠时间短和质量差全部都有,断断续续能睡四个小时就算好的了。以前是不能睡,过多的同伴在睡梦中无声无息死去,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养成了只要有丁点风吹草动,他就瞬间清醒的习惯。现在和姐姐在一起,即使明知毫无危险,但多年造成的习惯已经更改不掉了。其实影响也不大,白天困的话就眯一会,哪怕十几二十分钟,也能迅速的恢复清醒。晚上十二点之前用来看书,十二点时强迫自己入睡,四点多后起床到小区南面的一大片荒地上做力量和体力训练。然后赶在姐姐起来之前回房间。时间衔接的很好,唯一不满意的是睡觉的四个多小时里经常恶梦连连,易惊易醒。每每从血腥暴戾的画面中清醒过来,疲惫使他无来由的心生厌恶。不是惧怕,而是从内心深处泛起的厌恶。厌恶自己。厌恶过去。这些梦时刻提醒着他肮脏不堪的过去,对比现在的舒适生活,在在提醒着他与姐姐的不般配。他和她本不是一路人。他终究还是会回去,回到那个他成功逃离的生养之地。不可更改。只是姐姐……季子初思绪翻涌,胸口起伏不定,长长呼出口气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凤目一如既往的冰冷深沉,波澜不惊。再无心思看书,他将书本抚平整齐后,放回书包原处。检查一遍确认无一余漏方才将书包拎起,悄无声息的来到客厅放在之前的位置。一切完好如初。寒冷冬季,寂静无声。季子初沉沉目光注视着对面房门,嘴角轻抿,放在身侧的手掌慢慢收紧,冷然精致的脸上有着克制。脑中有种强烈推开门的念头,推开门就能见到姐姐了。睡着的姐姐是什么样的?他想知道。以他的能力,绝不会吵醒她。脑中有个声音一遍遍反复说:进去看看也没什么,偷偷的不被发现,不会被她知道,反正回自己房间也睡不着,为什么不遵从内心的渴望去看看呢。粗糙大掌无声的附上姜黄色木门把手,只要轻轻一转,就能看到她了。季子初盯视着门把手的双眸转深,深如寒潭。良久,终归于淡漠,缓缓撤回。孤寂的走回自己房间,躺直,盖好厚实棉被,他睁眼望着雪白一片的房顶,静等着扰人的梦境到来。冬天早上六点半,窗外黑沉沉的一片,连空气都是寒丝丝的。心然抖抖索索的在被子里艰难的套着毛衣,不情不愿又不得不起来的读书人可太悲催了。睡觉时候总嫌弃被子捂的不够暖和,可一到起床时候又觉得被子无比的温暖,心然也不知道她这衡量标准是怎么来的。只能盼望着早点放寒假,好去有供暖的b市。终于完成工程量巨大的穿衣工作,心然瑟缩着娇柔身躯准备去厨房看看电饭锅自动熬的粥怎样了。一开门,便对上季子初淡漠清冷的目光。鱼片粥清晨寒丝丝空气中季子初目光清冷沉静,身姿笔挺立在门外。常心然突然觉得……更冷了。“阿初,你好早呀。”不管她何时起来,阿初都是醒着的,他到底每天是多早醒的啊。季子初眼睑微垂,声音低沉:“习惯了。”常心然心里了然,肯定是阿初养父母逼迫他每天早早起来干活的缘故。阿初应该很伤心,她以后还是尽量注意些,别提这些会惹阿初伤心难受的事了。“热水烧好了,可以洗漱。”“嗯,好,阿初你真棒!”毫不犹豫的夸赞,心然后知后觉的想到:“呀,我要先去看下电饭锅的白粥熬的怎么样了。”话音刚落,娇柔身影已经跑到厨房。揭开锅盖,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带着大米独有的清香。心然先将上层蒸架上的蔬菜包子拿下来后,才看到下层锅内白粥。粥米颗颗分明、饱满初绽,可已经软烂即化,与粥油相得益彰。将昨晚用葱姜腌制过的生鱼片下入,按下电饭锅煮饭键,重新盖上锅盖后心然方才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