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姑浅笑:“问这城里,哪个女子比得上你见多识广、阅人无数?”顺手一拍,春夜姑表情彻底垮了。沉默许久的仵作忽然道:“上官,还有一事小人觉得有些奇怪。”室内突然寂静。瑛姑见状,向他招了招手,仵作会意,上前说了几句,声音压得极低,最后只见瑛姑略带惊讶地问:“是吗?”仵作狠狠点头,“是的。”“知道了,你去吧。”瑛姑柳眉微蹙,思忖片刻,犀利的目光落在春夜身上,起身走了过去。春夜被她气势所摄,视线下意识跟随她的脚步,直到脖子极限的角度,瑛姑忽然停驻足,冰冷的语气恨不能把人冻住,“还有什么想说的?现在想不出,等回了衙门,我便好好帮你想想。”春夜见过不少大场面,一来二去竟被瑛姑压得死死的,看架势怕不能轻易过关,额头渗出细密冷汗,态度也不复先前那般嚣张,收敛住神色道:“上官,司徒大官人是何等人物,到这红袖添香不过寻个开心,谁还敢贴上去问东问西,您说是不?”瑛姑的视线慢慢打量着她,春夜双手收到款袖之下,似乎拿定主意跟她打太极。红袖添香其他几个管事的也都深深埋着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死样子。安静得久了,春夜眉宇间浮起得意之色,又是扶钗又是理裙,嘟嘟囔囔道:“查不出还拘着人,影响做生意……”话音未落,门声响动,两个人影从山水屏风后一闪走了进来,是先前被派出去的捕快。迎着众人的目光,郁安宁行礼道:“上官,都问清楚了。”瑛姑:“说说。”郁安宁道:“经盘查,昨夜点中的花魁名叫牡丹,仪式结束后,司徒枫竞价胜出,春夜姑亲自带着牡丹和司徒枫来到这里,婢女说牡丹当时很高兴,计划向司徒枫提出赎身,二人进屋时并无异样,侍女守在门外时还听到嬉闹调笑的声音,没过多久,司徒枫吩咐退下,她们便离开了。”瑛姑绕过面色发白的春夜,来到郁安宁面前,双眸藏着笑意,“‘没过多久’是多久?”郁安宁想了想,“大约二刻。”“嗯。”瑛姑望向张进,“你这边呢?”张进躬身道:“卑职找到两个上夜的小厮,说除了春夜姑和侍女,并未见过其他人出入,司徒枫丑时左右出来,看上去有些匆忙,从后门骑马走的,至于去了何处他们无从知晓,也不敢问。”春夜脸色无比难看,身体猛地一僵,突然明白了什么,声音又细又尖,“你把我们拘在这儿并非为了问话,只是拖延时间对不对?”瑛姑望向脸色无比难看的春夜,勾了勾唇角,“百姓本来是相信衙门的,万一受人胁迫、不敢开口,影响为死者申冤就不好了。”春夜微微颤抖的嘴唇不断开合,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奉劝你一句,适可而止,你不知道得罪司徒大官将是何等下场,尤其是、尤其是女人……”瑛姑冷声说:“司徒枫很可能是杀害牡丹的凶手,再危言耸听,先治包庇之罪,这么好的皮囊,若打得皮开肉绽真是可惜了。”那种场面让春夜便不寒而栗,更没想到瑛姑小小年纪,竟句句击中她的要害,终是败下阵来,不再言语。瑛姑环视一周,道:“这里是命案现场,找到凶手之前,红袖添香查封,停止营业。”“什么?!”瑛姑一语既出,全场哗然,谁都没想到她会有此一招。春夜姑疾步上前,拽住她的胳膊,有些语无伦次,“姑娘,你竟敢……不知道司徒大官人是何等人物吗?”郁安宁欲将她拉开,瑛姑却示意停手,低头端视着她,“哦?到底何等人物?”春夜立刻跳开视线,脸上乍青乍白。“到底哪家衙门要封我的铺子?”一把男人嗓音自门外传来,慵懒而低沉。春夜听闻,眼底划过一丝惊惶,慢慢地松开了手。门扇倏然开启,一个身影跨了进来,男人又高又瘦,五官轮廓尚算得上俊美,一身月白袍子甚为华丽。只是双腮凹陷、面色发青,周身带着一种诡异的病态,尤其是那双黑沉沉眸底布满狠戾,似乎看一眼就得挖走点儿什么似地。“拜见大官人!”一见此人进来,周遭响起一片见礼声,恭敬程度跟见到皇帝差不了多少。司徒枫却理都不理,径直走向瑛姑。似乎与之八字不合,郁安宁感觉极不舒服,在他走近时下意识横在两人中间。司徒枫阴恻恻地笑道:“宁武,你这愣头青样子倒是没变。”进入锁妖塔后,沈曜施法使得二人精魂分别占据两具身躯体,却无法继承原主的记忆,看样子这位司徒枫八成是位旧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