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安宁睡得正酣,被人生生叫醒。他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睡眼。“咋笑这么猥琐,春梦吧?”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凑到面前,“捕头叫你呢,麻利点,不然又得挨罚!”郁安宁低头,见自己身上穿一身捕快的衣裳,腰间挎着佩刀。“快点、快点吧!”青年一个劲儿催促,恨不能拽着他的衣袖往前院走。郁安宁环顾四周,建筑布局像是府衙,不远处一座厅堂坐北朝南,门口四根玄色廊柱,端庄威严。两人走进堂中,捕快们整齐立在两侧,青年躬身道:“禀上官,人到齐了。”郁安宁抬头一瞅,一位女子身着同色衣服坐在案后,寒山远黛、杏眼朱唇,眉宇间携着一股英武之气,端的好容貌。青年暗暗扯他,“愣着干啥,快行礼啊。”美人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送他白眼,“尊驾睡醒了吗?”顺手将一叠案卷扔在案上,清脆响亮,震慑厅堂。堂里站着十来个高大英武的汉子,没一个敢出声,却都向他投来怜悯的眼神。女子翻开案卷,沉声发问:“宁捕快,西郊无头女尸案进展如何?”郁安宁摇头,周围陷入死寂。“绿塘浮尸案呢?”“……”“前村偷盗案呢?”“……”“那李大婶家的种猪丢了十天还没找到?”郁安宁内心咆哮:“这是哪儿,我到底是谁?”女捕头勃然大怒,柳眉倒竖、声色俱厉,亲自来到堂下挨个质问,“衙门白养着你们这些闲人,个个都是饭桶,尤其是你,大白天睡觉,今儿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来呀,打八十大板!”“得令!”这帮男人居然一点儿不给面子,将他放倒后开始扒裤子。郁安宁万分惊愕,不知道该不该反抗,谁知汉子们把他放倒,忽然集体向女子行礼道:“捕头,宁哥即便有错,也得改日再罚啊。”女捕头微惊,面色果然缓和,沉吟片刻,对郁安宁道:“你跟我来!”说罢风一样地走了。郁安宁呆立原地,不时有人戳他手肘,“宁哥快去啊,肯定是商量拜堂的事儿。”“拜、拜堂?!”郁安宁一头雾水。所有捕快都围上前来,拍着他肩膀后背,“大老爷们儿还害羞了嘿,你跟瑛姑可是皇帝赐的婚,今晚是拜堂成亲的好日子,真是可喜可贺,兄弟不醉不归啊!”郁安宁:“啊?”瑛姑郁安宁独自走在回廊上,廊子尽头便是瑛姑的房间,刚见识过着姑娘的雷厉风行,郁安宁心中有点忐忑,更令他不安的,是衙役们口中的“喜讯”。木门发出吱呀轻响,房间全貌慢慢展现眼前,干净、简洁、冷色系,半点看不出住在这里的是位姑娘。瑛姑背对着他立在窗前,身材高挑匀称,阳光勾勒出侧脸完美的线条,周身浮着一层温柔的光。“来了。”她闻声转过身,那张美丽的脸直教人移不开视线。郁安宁停步,站在门口。瑛姑主动上前,抬头望向他,双颊微微带着红晕,“公是公,私是私,你何必这样拘束?”郁安宁:“我……”右手被她握在掌心,一双柔夷顺滑细腻、柔弱无骨,“我们今晚便是夫妻了。”郁安宁低头,沉浸在翦水秋波中,心尖仿佛被啄了一下。“夫君……”瑛姑闭起眼睛,踮起脚尖,长睫微颤,清润的嘴唇缓缓靠近。郁安宁身体向后倾斜,却被她环住了腰,喉结上下滚动着眼见只有距离只有寸余,蓦地别过了头,“还、还没拜堂……”瑛姑倏然停下动作,眸底浮起迷茫,表情复杂地看着他。郁安宁面颊涨得通红,退后的速度如被烫到一般。瑛姑愣了愣,扯出一丝微笑:“夫君倒像是换了个人。”抬手帮他理了理衣领,别开视线,“那便晚上……”“没别的事,先告辞了!”落寞美人惹人怜惜,郁安宁不敢多看,手忙脚乱地打开门,落荒而逃。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高高低低的笑声,回头一看,廊子外头一排脑袋瓜子冒了出来。先前叫醒他的青年起身笑道:“宁哥好定力,攒着劲儿等晚上吧?”众人七嘴八舌,郁安宁正无从反驳,一道高亢女声从屋中传了出来,“案子破了没有,都想挨板子是吧?张进你又皮痒了?”男人们吐了吐舌头,纷纷作鸟兽散。郁安宁内里叫苦不迭,他本打算逃走,怎奈上门道喜、各项筹备、迎来送往的事情一波接着一波,连上茅厕都有人跟着。眼看着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个院子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被大红色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