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安宁本能拉住被子,却听那人大吼,“……为何如此啊啊啊!”郁安宁揉揉眼睛:“……你是谁?”对方听他这话,差点哭出来,“你你不认识我了,我我是余悠游啊。”“什么?!”郁安宁登时清醒过来,细看男人五官容貌,的确与余悠游非常相似,可怎么都像是他五十岁的模样,“……你昨天吃什么了?”余悠游炸毛了,“你忘啦,咱们一起吃的饭!”郁安宁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蹿到隔壁的房间,推门一看,沈曜面朝里躺在榻上。“师兄……”他小心翼翼地呼唤了一声。卧榻轻响,沈曜缓慢地回过身,郁安宁内里忐忑,很怕见到一张苍老面容,直到两人目光接触,他缓缓舒了口气,不过很快又紧张了起来,沈曜面色异常苍白,额头上布满豆大汗珠,略黑的眼圈失去了往日的冷峻。“你……还好吧?”郁安宁坐在旁边关切地问,沈曜裹了裹被子,语气里带着孩子式的倔强,“没事。”郁安宁从缝隙里看出端倪,抬手掀起被子,半条黑紫色手臂赫然呈现眼前,把他吓了一跳,俯身把整条被子掀开,对人家上下其手,“还说没事,我去找郎中。”郁安宁急火火转身,正跟余悠游撞个满怀,被他赖在胸前老泪纵横:“我转眼就老了,表哥快病死了,和为贵要娶四个老婆,这地方太过诡异,你一定要小心啊!”“多谢提醒啊,大叔!”郁安宁额角暴筋拍拍肩膀,把眼泪活着鼻涕一起往自己身上蹭的余悠游推开,结果他哭得更凶了。抓了药亲自煎好喂在嘴边,沈曜很不给面子地别过了头。郁安宁温声道:“不苦,快喝了吧。”沈曜抿着唇,一脸拒绝。黑眸深深盯着他看的样子在完全像是撒娇耍赖。郁安宁跟他杠上,汤匙端在手里半晌不放,他才缓缓地低下头来,张开口的瞬间,郁安宁却感觉手腕一颤。沈曜趁他不备,声东击西将整个药碗打翻,黑色药汁洒了一地。“你!”郁安宁被烫得跳了起来,看着他却怎么也发不出火来,嘟囔了一句,“真不听话!”气冲冲地走了。“你上哪儿去?”一把沙哑低沉的嗓音传来,郁安宁回头一看,余悠游正站在门口,似乎又衰老几岁。“参加婚宴。”他说着,快步出了客栈。余悠游说:“等、等我……”背后响起缓慢的脚步声。郁安宁:“……先走一步。”郁安宁走出客栈,直奔那座神庙而去,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个世界真正可怕的事情,正是这种不祥的感觉。街市上依然繁华喧闹、车水马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可郁安宁看在眼里,总觉得笑容背后藏着诡异和扭曲。人潮愈发密集,不远处汇成一片人海,共同面对着云雾缭绕、不见尽头的台阶。他艰难地往里面挤,差点撞倒一个老人,单手将他提起,“不好意思啊大爷,没事儿吧?”对方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悲哀,“你上次还叫大哥,这次居然叫大爷?”郁安宁吃惊地问:“你是昨天的那个,你……昨晚上吃什么了?”大爷摇了摇头,“小伙子昨天没能上去?趁着年轻多试几次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别像我这样……”说着说着,他的步伐越来越慢,渐渐跟:郁安宁拉开了距离,最后隐没在白雾之中。郁安宁抬头望向雾霭中的云阶,笼罩在愈发强烈的不祥预感之中,果然如他所料,从清晨一直到夜幕低垂,他脚下的台阶一直在向上延伸,没有尽头,那座庙宇仿佛从未存在过。凉风浸透衣衫,黑夜将灯火辉煌的城池渲染成诡异的画卷。郁安宁想了想,转身向山下跑去,攀登了整天的山路,不到一刻钟就到达,山门前的人群一点儿都没有减少,他验证了自己的想法,而且是最坏的那种。郁安宁掏出请柬,和为贵的婚礼马上就要开始,询问路人,地点在就附近的一座园子。郁安宁匆匆赶到,喜迎新人的欢快乐曲已经响起,整座花园布置得极为豪奢,烛火映照如同白昼。他一路向人多的地方走,远远见一支被大红包裹的队伍往正屋而去。走在最前,胸配红花的男人背影同和为贵十分相似,只是身形有些伛偻。郁安宁疾走向前,一个念头正要浮起,乐声陡然一转,所有人的动作突然迟缓片刻,互相观望着似在寻找什么,那个想法便如火花般熄灭了。他的脚下不停,一直挤到那队新人的后头,大声叫出和为贵的名字,却被嘈杂的乐曲和人声所掩埋,他不甘心地边喊往前挤,终于来到了一身喜服的新郎官身边,抬手一拽,险些将他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