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灭妻的名头,动摇不了他,也动摇不了太子妃,唯一会因此付出巨大代价的唯有阿婉,他不能让她陷入那样的舆论风波之中。
可胤祸也不愿她再受一遍被冷落的委屈,因此每天都借口看大格格二阿哥去后罩房。
当然,阿婉膝下有了子女,至少毓庆宫的奴才是不敢怠慢她的,但出了毓庆宫呢?胤初也不想阿婉被那种嘲讽的眼神瞧着。
他就是要做给外人看,哪怕是这样的时候,他的侧福晋,他的阿婉,依然是他挂念在心的人。他可以给太子妃嫡福晋应有的脸面尊重,也可以依然不忘旧人。
程婉蕴难得打一次酣畅淋漓的架,额林珠和弘皙都去找弘暄玩了,不在后罩房,不然太子爷也不能逮到机会。
打完架,太子爷又黏黏糊糊地搂着她温存了好久,这才披衣起身,他要回正殿里休息了,他如今除了淳本殿书房,就歇在正殿里不会再别处过夜。
程婉蕴替他穿上外衣,系好腰带,垫着脚为他整理衣领时,胤初又低头亲她,等亲得她眼眸含水,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在她耳畔低低地说:“我走了。”
撩了就跑!程婉蕴瞪他一眼。
胤极不由闷笑,捏了捏她的脸,意有所指道:“论理,在这事上我可没亏待过你,怎么还这样瞧我?
程婉蕴红着脸赶紧把厚脸皮的他推出去。当了阿玛以后,当年那个会脸红的纯纯少年也变坏了呀!
她正想在屋子里做点针线平复下心情,结果他走了又回来了,笑道:“太子妃还在忙着料理家事,我在你这儿再坐会儿。
程婉蕴刚打了一架,很有些懒得动,所以只让人煮了碗番茄鲜虾面来吃,太子爷也不嫌弃,让人原样上一碗,几口就咕噜着对付完,挤到她身边:“里边让让。”
“您好热。”程婉蕴一边抱怨一边挪。
白走一趟,能不热嘛?”胤初随手拿起她的话本,见看过了,又换一本,他嘟囔道:“回头该给你找点新书来。
程婉蕴
表示赞成:这些都看腻了。
胤初记在了心上,想着回头就让额楚去办,顺道再让额楚去程家走一趟,给阿婉带点家里的消息,她两个妹妹好像都嫁人了?只剩还努力读书考进士的程大弟与习武的程二弟。回头让额楚也试试那程二弟的根骨性情,若还不错的话也可以扔到侍卫处去。
不过一句话的事儿,胤初盘算了半天,琢磨着要不要把太子妃的几个弟弟也带上,这样把话递到皇阿玛跟前,也不会显出阿婉来。
石家虽然人丁凋零,胤仍还是想用一用、试着扶一扶的,这是他的妻族,提携石家可没人敢说什么。毕竟有了太子妃一层的关系,这石家也如赫舍里氏一般,是他少有的能够全然信任的家族了。
想着想着,胤仍心思已经远了。
晚春月淡,夏日的虫鸣还未起,夜色难得的静谧,两人就这样一起挨着消磨时间,一个看书,一个想着要安排的事儿。
真好。程婉蕴将头枕到太子肩上。
隔日程婉蕴才知道太子妃昨日料理的家世是什么——管事们和唐格格都被杀鸡戏码吓坏了,不约而同过来交账本。
唐格格甚至是吃过晚膳后,立刻就送来了手头所有对牌与账簿,太子妃懒懒地接过来,大概翻了翻账簿,又瞟了眼盒子里的对牌,却把东西都丢回去,道:“你将账簿抄录一份,再将对牌的数量、种类如今由谁人保管、保管何处均列出一个册子来给我,以后我这儿留着账簿正本,你那儿留着副本,平日里大小事务仍由你主管,不好裁决之大事再来回话,账簿每月拿过来校对一次即可,后院日常微末小事,不必我亲抓亲管。
唐格格被太子妃用人的肚量惊得都忘了回话,还是一旁的利妈妈轻轻咳嗽一声,她才回过神来,随即便被巨大的喜悦所笼罩,跪下领命时都有些语无伦次。
其余人手头的活大多也是这样,他们那忐忑不安的心总算都放下了,如果太子妃一进来就开始撤换安插自己的人,他们也没办法,有怨言也只能吞进肚子里,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人家应有的权利。
但如今能继续领着差事,不过每月多了一道回话、核账的差事罢了,每个人心里对太子妃都感恩戴德,新主子进门所带来的人心惶惶与动荡不安因此而渐次平息。
唐格格喜气洋洋到后罩房吸猫擔狗,顺便逗逗弘皙、额林珠时
,就向程婉蕴输出了一顿太子妃如何如何大度大方大气的彩虹屁,听得程婉蕴吃着那莲子薏米绿豆羹笑得勺子都拿不住:“好家伙,这会儿才知道你是个口齿伶俐的,你怎么不到太子妃面前说去呀!
“我不敢啊,唐格格没忘了昨日刚洗刷干净血迹的青石板,讪讪道,但太子妃的确是赏罚分明之人,也不会像李侧福晋一般揽权,她连我这样的格格都愿意提携。
程婉蕴点头:“宽严并济、恩威并施。”
太子妃真是个天生的领导,先大棒子让所有人都惊醒于自己的过错,把人一下掰到正确方向上来,又恰当地给出甜头与恩赐,这样既镇住了局面,又得了人心。
这一点不仅是后院里感受颇深,太子爷似乎也充分肯定了太子妃镇宅(?)的能力,三个月后,中秋家宴前,太子便下令将弘暄挪到正殿教养,从此以后他就由太子妃亲自照管教养,再也不是唐格格管两天、她这个侧福晋管三天的局面了。
这其实也是太子爷的一片爱子之心,毕竟弘暄白天要读书,说是给太子妃教养,其实大多时间弘暄都在淳本殿,这不过是为了给他一个名分罢了。
没娘的孩子,说出去总对孩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