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攻向落月。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陆棠鸢终于反应过来,侧身伸出右臂挡在落月身前,“别动!”明明大腿都已经使力,明明整个躯体都蓄势待发,明明自己的后背鲜血汩汩,但阿枭还是在听到命令的当下,卸下了全身的力气,呜一声,慢慢站起身,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陆棠鸢悬起来的心落了地,微微侧头朝向身后的落月,但眼睛仍是盯着阿枭的,“落月,他刚才可能只是想抱我。”落月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随后才后退几步,低头道:“是属下莽撞了。”“无妨,你下去吧。”落月不像王诚那样婆妈,即使眼里的担忧不减分毫,但陆棠鸢说退下,她便一步不会慢。短暂的闹剧暂歇,寝殿内只剩下了陆棠鸢和阿枭,陆棠鸢警惕着,把密道门落锁。陆棠鸢:“转过身去,脱掉外衣。”阿枭比之落月的服从性,有过之而无不及,完成命令不过眨眼间。狰狞可怖的伤口袒露在眼前,是伤到了肩胛骨,几乎撞出了一个血洞,黑红的血液顺着脊骨蜿蜒,浸染腰窝,隐没在了腰间堆积的外衣布料里。而破损的指尖,也在地板上,溅画着朵朵梅花。陆棠鸢看这情形皱紧了眉心,“若本宫此时再给你十个影卫,你可否还能将他们轻易斩杀?”这伤处,每动作一下都会被牵扯,这畜牲不过天生神力,自愈能力上却是没什么天赋。或许是他的提问太长了,畜牲没听懂,又或者,答案是否定的,总之,陆棠鸢没有立即得到答案。只是面前赤着膊的背影却不再安稳如山,肩膀细碎地颤抖,染血的五指也渐渐蜷起,像是在忍耐着什么。自小养在身边的家犬尚且会反生,更遑论凶残的猛兽一头,陆棠鸢察觉异样,瞬时间摸上手中珠串的左数“你想要什么?”【】阿枭的眼泪比伤口的血液还要汹涌,“疼”他又重复了一遍。原来不是忍者愤怒和杀意,而是忍着疼,忍着泪。只可惜媚眼抛给和尚看,只要不是愤怒与杀意,那么,阿枭眼里到底含的是什么情绪,对陆棠鸢来说都没有探寻的必要。他只关心,“回答本宫,如若本宫现在给你十个影卫,你还能杀得了他们吗?”“算了。”跟个畜牲多费什么话,“你能听懂什么。”他起身迈步,“穿上衣服,跟本宫走。”得了赦令,阿枭才敢从背身的别扭动作中脱身,他本该放松些后背的皮肉,以免雪上加霜,可是陆棠鸢让他背过身去。
那么,即使回头牵扯皮肉痛苦万分,他也不会回身半分。他咬着牙,想着早上穿衣的先后,将衣服胡乱套上,跟上陆棠鸢的脚步,每一步都带出新一份疼痛,他因忍痛而攥紧拳头,却又碰到指尖的伤口。一路走到斗兽场,他已然冒了满头冷汗,唇色都浅了些。陆棠鸢也知道,此刻阿枭应该是痛彻骨的,他更知道,日后的大赛,他还得指望阿枭。但他最知道的,是他想看阿枭以当下的状态,是否依旧所向披靡。至于伤口他看过了,不过皮外伤,大赛当日服上止痛药粉,即使伤口开裂也会无知无觉,只会损几年寿命罢了。“兽”们可用的也就那几年,往后的寿命,他一向是不管的。“王诚。”他开口招呼在一旁驯兽的王统领,“找几个两年以上不曾立功的影卫。”“是!”对于这样的事情,影卫队早已习以为常,他们不会认为这是主子残暴,而会将自己的死去视作功勋。王诚很快领来一队士兵,个个眼神坚定,甚至含着期待。王诚:“虽然!诸位两年以来,不能于战场杀敌立功,不能于皇城护主立功,没有给影卫队贡献分毫!但殿下看得见你们每一个人!”“殿下和影卫队,都愿意给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王诚振臂高呼,眼里的雄心热血翻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鼓舞着千军万马,“以身驯兽!斗兽赛的奖赏里,便有你们的姓名,有你们的荣耀!”一队士兵眼含热泪,跟着高呼“荣耀”一类词汇,而陆棠鸢高坐阶上的观赛位,拧眉揉了揉耳朵。斗兽场是一个巨大的“碗”形,观赛的皇亲国戚所处之处便是“碗沿”,底下喊一句,上面隔着数百米也能听得真切。此刻陆棠鸢就在这沿儿上高坐着,吃白饭不干事的影卫们有的是力气喊,声音一圈圈扩上来,震得陆棠鸢头疼。他闭眼靠在椅背上仰头,落月立即上前帮他按揉太阳穴,底下的口号还在声声喊着,落月这么大的手劲儿都无法碾碎。“啧。”他没睁眼,凭着感觉,朝阿枭在的地方覆手勾了勾。布料摩擦地面,是阿枭膝行到了他跟前。阿枭总是习惯像个警惕的豹子一样匍匐着,但陆棠鸢觉得驯服一头兽类的快感,远比不过辱人为兽。他翻转手腕,手掌向天,抬了抬并拢的食指和中指,“站起来。”布料摩擦的声音脆如剑鸣,阿枭对他的命令总是如此迅速地服从。他忽视从阿枭衣摆上摔下来的血珠,垂手指向阶下,“去,杀了他们。”他轻飘飘的几个字,散落在阿枭奔下台阶后带起的风里,又在阿枭的脚步中化作尖利的牙齿,挥舞的双臂,绷紧的手指。风里的血腥气更浓重了,落月按在他太阳穴的手指顿顿地停了下来,在他身后怔怔道:“殿、殿下”落月很少失态,即使“兽王”打败所有对手夺魁之时,也不曾有过半分惊惧。这让陆棠鸢多了些睁眼的欲望。他抬手遮住可能刺眼的午后日光,缓缓掀开眼皮,半睁着,等阶下那血腥气的来源清晰在眼前。残肢断臂还在汩汩冒着鲜血,一颗头颅从堆积的躯干之上滑落,溅起血水,激出一圈圈涟漪,从战场中心处向斗兽场四散开去。红色不断吞噬着斗兽场上暗红的斑迹,洇过跌坐在地上的王统领,逼近外围把守的影卫。偌大的斗兽场上,只有阿枭一个人,满身血红,以胜者的姿态站立在那里。陆棠鸢高兴极了,双手一拍身侧扶手,直接站了起来,还亮着眼睛向前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