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云端时人人追捧,跌落神坛后免不得人人轻贱。从前楚照流光芒万丈,照得其他人宛如萤火之光,如今他的修炼天赋连一般人都不如了,嘲笑折辱者数不胜数。不过他拜入扶月宗,有深不可测的师尊坐镇,几位师兄还一个比一个厉害,宗门后盾强大,大部分人当着那几位的面也不敢说什么。但背地里,都在恶毒揣测,这“废物天才”一脸要死不活的,还能喘几年气?那些闲言碎语,往日里谢酩并不放在心上,此刻飘过脑海,无端多了几分烦躁。莫名其妙至极,就像因为一场怪梦,他千里迢迢赶来了扶月山。谢酩望着楚照流单薄病弱的背影,嗓音不由低了些:“半月前,你为什么会去夙阳?”楚照流回头一笑。他的五官其实是昳丽到骨子的华丽艳色,但被病气削去了那几分艳,笑起来便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薄唇轻启:“关你屁事,问题这么多,给钱吗。”谢酩:“……”楚照流掸掸衣袖:“剑尊大人再坐会儿,应该就能听到自己的本子了,在下先行一步。”要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得再去一趟夙阳。顺便把那位老朋友惑妖的尸骨刨出来,再研究研究。“我的本子?”谢酩坐在原地,一动未动,琤琮清冷的嗓音平平,“你是说我初入扶月宗,回首便见一俊美柔弱可怜可爱的少年……”楚照流霎时五雷轰顶,毛骨悚然,人都炸了:“住口!住口!!!”他噌地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瞪着谢酩:“你听到了?!”听到了,记下了,还复述!居然不是一剑把这飞花楼给扬了!谢酩唇角弧度讥讽:“讲得没有顾君衣和你精彩。我给钱,劳烦楚仙君现在解释一下,仙子、姻缘和如意郎君。”他抬抬袖,又露出了那根红艳艳的招摇红线,“以及这个,是什么意思。”就知道,谢酩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楚照流脸色麻木地掐算了一下:“……”今日黄历不宜出行,宜杀生。顾君衣,你死定了。作者有话要说:顾君衣:不,今天诸事皆宜楚照流再次陷入了深深的窒息。然而把他害到这个境地的二师兄潇洒地甩下一口黑锅,早就逃之夭夭。看向来能言善辩的楚照流一下哑了,谢酩指尖轻点着桌面,这才慢悠悠地重新开了口:“你要去夙阳?”楚照流吃了回瘪,一时还找不回场子,臭着脸:“是。”“大师兄不会允许。”楚照流身有病根,倘若要出远门,大师兄必然操心得像个老来得子的老父亲,从头到尾、从上到下、事无巨细地清点吩咐一遍,有空的话会干脆相护左右,唯恐玻璃做的小师弟被外界的罡风打碎。不过自十年前师尊闭关,将宗主之位暂交给大师兄后,冗杂事多,最近各家不是说禅会就是论道会,要忙的事太多,大师兄分身乏术,一时不慎,半月前让楚照流一个人溜出去,还出了事,把他吓得连吃三枚护心丸,现下怎么可能再放楚照流走。楚照流一想大师兄都会念叨些什么,脑袋就开始隐隐作痛,奇怪地看他一眼:“所以我当然得趁大师兄还不知道,赶紧溜之大吉。”谢酩拈杯微微一笑,笑意却没到达眼底:“不巧,在进入飞花楼见到你和顾君衣时,我已经传音给师兄,告知他你恐怕要远行一趟了。”楚照流难以置信:“谢宗主,敢问你贵庚?”堂堂扶月宗长老,出个门还得看家长脸色就够离谱了。更离谱的是堂堂流明宗宗主、当世剑尊,居然还偷偷告家长!谢酩恍若未闻,从袖中摸出一张传音符,指尖轻点。熟悉的儒雅声音响起,被截取出一段精辟发言:“既如此,此趟出行,便拜托阿酩多多看护小师弟了。”谢酩冷静地总结事实:“师兄把你交给我了。”楚照流惊恐地后退一步,见鬼似的盯着那道传音符。他精通符术,当然看得出来,这道传音符不是作伪。大师兄,你在做什么!你知道你把我交给谁了吗!你在把你的小师弟往火坑里推!他沉思一瞬,冷冷吐出一句“我不”,转身夺门就跑。下场自然还没跑出酒楼,就差点一头撞到了谢酩怀里。谢酩拎着楚照流的后领,淡淡道:“师兄还说,倘若你想一个人行动,就把你绑起来,带回扶月山。”楚照流顿时七窍生烟,呵呵笑了声:“剑尊大人,你还真是个听师兄话的乖孩子。”谢酩挑起一边眉毛,并不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