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承忙点了点头上前开始喂自家少主喝药,可他试了许久还是一滴都没有喂进去,他不禁急红了眼,端着药碗的手也开始颤抖,“少主,您张嘴喝药啊,别吓奴才”允承声音哽咽,眸底渐渐浮起了恐惧。见此,余烬几乎是下意识捏紧了拳头。他蹙着眉哑声开口:“让开,本君来喂。”允承愣了愣,擦干净少年脸上的药渍才小心的把碗递给了余烬。余烬重新在床边坐下,接过药碗毫不犹豫的仰头喝了一口。下一刻,他突然俯身吻上了少年的双唇,开始把药一点一点的渡进对方的口中。重复了数次后,药总算是悉数喂进了雪琼口中。允承在一旁惊的瞪大了眸子,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喂完药,余烬随手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便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在床边守着,眸底是不曾有过的复杂神色。床榻之上,少年脸色苍白双眸紧闭,他的眉心时不时微微蹙着,睡的极不安稳。浑浑噩噩间,一切仿佛也回到了不知道多少年前。只记得那日,大火漫天,他跪坐在泥泞的地上,四处皆是嘲讽和谩骂,满目的火光都暖不了他身上彻骨的寒意。“烧了脏东西的屋子!”“我娘说他是异类,让我一定不能和他玩儿!”“我娘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他可真脏!”几个妖族小童毫不犹豫的把燃烧的火把丢进了一座破烂的茅屋。大火霎那间冲天而起,火苗贪婪的吞噬着茅草。不过片刻的光景,茅屋原本所在的地方只余下一堆漆黑的灰烬。几个小童兴奋的拍手叫好,归来的少年却狠狠的摔在了雪地上。“我的家……没了……”雪琼浓密的睫毛染上了湿意,他拼命的跑过去刨着灰烬,试图从中找出些什么,也好证明他曾是有过家的。不,不是雪琼,那时候的他还不叫雪琼,他没有名字大家都叫他脏东西。榻上的少年突然出了一头冷汗紧接着开始发抖,似乎在梦里都不得安宁。余烬看得心头一紧,下意识伸手在他的胸口安抚似的拍了拍:“别怕”不知过了多久,雪琼缓缓睁开了眸子。他的眸底有些茫然,许久才扭头看向屋内。却在看到余烬的那一刻,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急忙挪开了视线。对上少年匆忙躲开的目光,余烬只觉得心间莫名有些苦涩。他垂下眸子没再去看雪琼,只是压下心底的酸胀起身径直向寝殿外走去,临出门前他才回头对着床边的允承淡淡的交待:“照顾好他。”“是。”允承忙不迭点头应承。随着关门声响起,雪琼回头看了眼屋子,他松了口气,可其实心里也并未好受多少。情之一字最难解,身处其中谁又能完全清醒呢?终归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接下来的几日,余烬没有在雪琼的面前出现过,也没有再命苍狼去取血。许是听进去了魔医的嘱咐,又或许是旁的什么,谁知道呢。可他虽未出现,却也从未走远。少年在院子里的冷杉下赏雪时,他暗自躲在回廊的柱子后面。少年在偏殿的耳房里喂兔子时,他也在暗处看着。就这么过了约莫四五日的光景,余烬浮躁的心似乎也得到了安抚,他没再那般迫切的想要得到什么了。少年的脸色渐渐好了起来,身子看起来也没有那般虚弱了,可眸底却始终有着化不开的悲戚,尤其是在允承叽叽喳喳跟他聊天的时候。余烬似是猜到了什么,第五日,他将自己关在寝殿整整一日。其实雪琼是知道的,余烬第一次在暗处注视他时,他就已经知道了。他过了三百年四处躲逃的生活,早已经习惯了下意识的去注意身边的风吹草动,那人灵力虽强,却显然是不擅长隐匿的。又或许是因为他的嗓子坏了,就会对声音格外的敏感,包括脚踩过雪地的咯吱声。可他也越发看不透余烬的心了,他拼命按捺着自己那颗跃跃欲动的心,逼着自己不去注意,可那人不在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望着那人站过的回廊,雪琼苦涩的扯出一抹笑意。他想,这样也好,省得他情难自控,伤人伤己。你若问他恨余烬吗?其实说不上恨的,毕竟对于余烬而言,他的确是妖族的送来求和的一个精致的物件罢了。若真算起来,反倒是他不够好了。他终归是没能平息魔君的怒火,也没能换回那三万俘虏。————再一次见到余烬是他醒来第六日的午后,若是不算那人藏在暗处的那几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