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师姐与常玉神情一怔,青衫女子冷幽幽道:“也不知她老人家现在身在何处,好是不好,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咱们就是一死都不足谢罪哪。”陆师姐微微蹙眉,道:“师父武功盖世,名震江湖,自然会逢凶化吉,林师妹就别瞎操心了。”林师妹听了,翻了个白眼,正要反诘,眼旁忽然晃来个人影,忙侧身一让。骆祈理了理衣襟,站定在林师妹边上,向面前常玉微微一笑,道:“这位姑娘,我们果然又见面了。”常玉抬头,正撞进双炯炯有神的陌生眸子里,腮上立即霞飞如火,慌张地低了头。骆祈望着常玉鬓发后的一截雪白脖颈,喉头一动。陆师姐盯着骆祈,皱眉道:“不知阁下是何人?如何同我师妹有过一面之缘?”骆祈这才向陆师姐作了一揖,笑道:“在下逍遥派骆祈,前几日在城外山林,与姑娘的师妹见过一面。”陆师姐一听他是逍遥派弟子,脸色立即大变,还不及他说完,猛地握剑起身,喝道:“好啊,又是你们逍遥派!”骆祈脸色亦变,皱眉道:“姑娘这是什么话?”陆师姐面上一凛,拔剑挥定在骆祈面前:“少废话,我问你,我师父人在何处?!”那林师妹听到这里,也猛地起身,拔出一剑:“快说,师父他老人家身在何处?!”骆祈往后退道:“什么师父?你们……”豁然大悟,压低了声儿,“难道几位是峨眉派弟子?”陆师姐肃然道:“不错,我们正是峨眉弟子,当日在旧庙中,若不是为了救你们逍遥派,我师父何至于也被那歹人掳走,至今下落不明?可你们倒好,不心存感激,反挑拨那歹人来袭击我们,卑鄙行径,实在令人不齿!”那林师妹一向急躁,眸光冷下:“还跟他废话干什么!”说完剑尖一抖,竟杀上去了。骆祈始料不及,才闪身让开林师妹这一剑,陆师姐那一剑即已迫至胸前,待想并指截下,那一招剑法竟猛拐了个弯儿,直冲面门斜飞上来,正是峨眉剑法里“文姬挥笔”一式。骆祈张大双目,想要拔剑格挡,已自不及,千钧一发间,一道青光自颈后掠来,“铮”一声震开了这一剑。先前与骆祈同桌的那岳师弟提剑冲上前来,拦了陆师姐的剑,忿然道:“你们峨眉派怎么这般无礼,令师走失全系那蒙面人,与我们逍遥派何干?!”陆师姐气道:“什么与你们何干?要不是为了救你们,我师父怎会失踪?我们又何至于与那歹人为敌?眼下你们几个逍遥在此,我师父却毫无音讯,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联合那歹人干的好事!”林师妹冷道:“一帮损人利己的东西,先吃我一剑再说!”话一说完,又欺身而上。岳师弟见这个态度,当也不争辩了,与骆祈抖了剑,并肩迎去。挤挤攘攘的大堂内顿时一片骚乱,好几桌食客扔了碗筷,退避三尺,却又不退太远,仍是躲在梁柱后观战。一时间,满目剑光翻飞,满耳风声猎猎,峨眉派的灵动飘逸,逍遥派的明快洒脱,缠斗一时,竟是难分高下。这时忽然听骆祈喊道:“李师弟,布阵!”原本按剑不发的李师弟把碗里冷酒一饮,应声道:“来嘞!”向边上另一个同门使了个眼色,剑一拔。陆师姐与林师妹两个本来渐占上风,哪想忽然斜里刺来两把利剑,一个闪避不快,手臂迅速被拉开一道口子。另一个软腰一让,剑刃堪堪从面门前“嗖”地掠过,白光炫目,寒气逼人。常玉眉心一蹙,剑已在手上握了多时,眼看陆、林二人连连败退,眸光一沉,只得拔剑去了。三个少女的剑,与四个男子的剑交缠在一块,像一张织了又织的网。峨眉派的是剑法,逍遥派的是剑阵,剑法缥缈、变幻、难以捉摸,剑阵严密、精准、固若金汤。内行的看客却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峨眉派这三条进攻线,不太协调。有一把剑,慢了。这把剑是常玉的剑。逍遥派迅速转守为攻,一套剑招连环疾走,一人戳了陆师姐肩胛,一人划了林师妹左臂,下一人的剑,正要刺入常玉的背心,一道阴风霍然从剑阵外激射而来,利箭般穿破了逍遥派的“四星剑阵”,“铮”一声打飞了骆祈的剑。哐当两声,骆祈的剑飞坠在地上,随后掉落下来的,是一只乌黑的木筷子。众人一震。骆祈握住阵阵发麻的虎口,大惊道:“什么人?!”目光三丈内,只有一个褐衫少年静坐窗下,喝着酒。酒碗旁的筷子,只有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