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开发带,安惟翎的头发重新披散下来。“你要帮我束发?”安惟翎很意外。袁玠笑而不语,拿起玉梳,一下一下地给她顺头发,随后小心翼翼地将那一簇青丝握住,在头顶正中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安惟翎对着镜子左右看看,“齐玉你手艺不错嘛。”“我天天给自己束发。”他温声道。安惟翎又要起身,袁玠突然低下头,将下颌放在她肩上,二人的脸庞双双映照在镜子里,安惟翎注视着镜面里他依稀的面容,能清晰分辨出他眼神里的柔情。隔着镜子脉脉对视半晌,安惟翎看见他缓缓抬起手,将一支光润的东西簪到自己发髻里。她不禁去抚摸,触手可及熟悉的竹节纹路。“齐玉?你……”安惟翎回头望他。袁玠直起身,俯视她的脸,眼带笑意,“这支青竹玉簪我很喜欢,想要你戴着它。”“好哇。”安惟翎笑了,“我一定日日戴着,才不枉相爷此番忍痛割爱。”二人又温存一阵过后,安惟翎将之前从王钊那处抢来的《五代诗集》留给袁玠慢慢研究,神清气爽地赶去了武馆。武馆后院一处厢房,张存福和卫渡津盘腿对坐,正拿着一副叶子牌你来我往,柳如眉和阿金被麻绳捆在椅子上不能动弹。“张存福,你个牌鬼,把卫渡津都带坏了。”安惟翎叹着气走进屋。二人吓得立马起身,安惟翎不等他们朝自己行礼,径直走到柳如眉面前,搬了把椅子坐下。柳如眉见她进来,美眸里流露出诧异,安惟翎伸手朝她一指,“给她二人松绑。”卫渡津得令上前,解开二人身上的绳子,又点了几处大穴。张存福在安惟翎背后悄悄把叶子牌收了起来。安惟翎翘起二郎腿,开门见山道,“柳如眉,你和回鹘拓延部什么关系?”柳如眉双眸大睁,“你到底是谁?!”张存福人模狗样地上前斥责,“少你呀我呀的,这是安大将军!”柳如眉微微张大了嘴,“你竟然是安将军……”她恍然瞪向安惟翎,“你之前刻意接近奴,是为了打探王钊大人的事……他……根本不是你二舅姥爷!”张存福唬得抖了抖络腮胡子,卫渡津险些被自己口水呛死,“王钊那厮给我们安将军当孙子都不配!还二舅姥爷!他也不照照镜——”“行了。”安惟翎抬手制止,“二舅姥爷是我说的。”柳如眉闭上双目,“安将军,王郎的事,奴一个字不会多说。”“你倒是一片痴情,可你的王郎早就将你家底向我抖落过了,你母亲是回鹘人,你在给回鹘人递消息,这是他告诉我的。”柳如眉唰地睁眼,“不可能!王郎不会这样!”“蠢极。”安惟翎摇头,“你以为自己在他心里什么分量?我只不过拿他夫人胁迫了两句,他立马就把你卖了。”阿金突然大声开口,“无耻!”柳如眉不言,模糊了双眼,安惟翎看着她继续道,“又来,总是哭哭啼啼的,你也不想想,王夫人和他门当户对,琴瑟和鸣,他们成婚一共多少年?养育了几个孩子?王夫人的娘家给过他多少助力?你又是个什么身份?你给他带来了什么好处?他为何要保你而不是自己夫人?”柳如眉眼泪吧嗒落在地上,“他说过会对奴很好……”安惟翎嗤了一声,“说说罢了。”柳如眉倔强地摇头,“他说过不爱他夫人……”安惟翎叹了一声,“愚不可及。”阿金忍不住大吼,“你就不能委婉点?!”安惟翎摇头,“谁说他非要爱他夫人?他喜欢你年轻貌美,贪图王夫人家世荣华。你空有一张皮囊,没有脑子,总有色衰爱弛的时候,王夫人给他的助力却不会随时间消失。”她仍旧哭着摇头,“你不懂……”“我不需要懂。你对他没什么价值,他舍弃你,这也是人之常情。你呀,未免将情爱看得太重,王钊这番卷入风波,性命都难保,还来管你这种只会谈情说爱的累赘么?”柳如眉身子颤抖,双手捂住眼睛啜泣不止,阿金抱住她,“你别再说了!”安惟翎靠在椅背上,“若真那么在意情情爱爱的,只管使手段将他从夫人那里抢过来就是。再者,若你这个人值钱,有利用价值,他自然会天涯海角追着你跑。一无所有,还妄想将情爱当做灵药不成?”柳如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无所有……”阿金愤怒地瞪着安惟翎,“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来好心劝人回头。”安惟翎看着她懒洋洋一笑,“你虽然替回鹘人递过消息,可也不完全算是细作,倘若及时抽身,我姑且能保你一命。”她顿了顿,“王钊的死活你不能左右,可你自己的性命你总在乎吧?再不济,阿金的性命你总在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