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立刻会意,拱手道:“回禀仙尊,师尊近日运功多有阻滞,恐是功力即将进阶,深夜离开,想必也是为了及时调理。”蔺楚疏毕竟是朝音阁长老中修为最高者,也是未来最有希望冲击大乘化境之人,倘若修炼出了任何岔子,后果确实极为严重。岑禹洲于是也不再追究此事。“如此也罢,今夜我与殷长老来此,正是为了查验朝露试幻境所用的玄光宝鉴,既然蔺长老不在,不如由你们二位带领我们前去,如何?”所谓玄光宝鉴,是用于构建幻境的媒介,朝露试前墨刑司会抓捕灵力低微的妖兽豢养,并会提前将它们投入幻境之中,供参赛者猎杀。以往这些事务都是交给墨刑司全权负责的,其他司署不应过问,但鉴于魔心石之乱关系重大,对待本次朝露试更为谨慎,也算应当。于是秋声缈点头称是,和姜玉琢一道领着二人前往宝鉴存放处。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岑禹洲和殷想容终于逐一察验完了七七四十九盏玄光宝鉴,确认一切准备妥当,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送走二人后秋声缈勉强松了口气,可想不到没过多久,殷想容竟然又折返了回来。“你们给我说实话,阿楚他到底在哪?是心魔又发作了么?”那人不安分的心魔始终是她的一块心病,虽然事实很可能与修炼走岔无关,她还是无法放心。秋声缈知道瞒不过她,索性将今夜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坦白。殷想容越听越是黛眉紧锁,后山禁地里究竟有什么,连她也不得而知。更何况此刻听上去,那里或许与蔺楚疏的心魔有着莫大的关联。“带我去后山看看。”她沉声道。……“这是最后一根引血管了,”储月熹将一根极细的软管刺入蔺楚疏手臂,“稍后你通过它们将精血引入周长明体内,同时操控着那股灵力与他的经脉融合,过程会有些痛苦,你可准备好了?”蔺楚疏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他和周长明相对而坐,两人都赤裎着上身,从胸口到小腹都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引血管。光泽全无的霜昀古剑横陈在两人之间,他牵起周长明的一只手,轻轻放在剑柄处。躺在掌心的手指苍白冰凉,触感却是前所未有的真切,他忍不住微微攥紧,仿佛眼前这一点微末的希望,就是支撑他的全部力量。接着他雷霆一掌击在自己胸口。鲜血沿着每一条引血管汹涌蔓延,转眼间便注入了周长明体内,而蔺楚疏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伸指点在他眉心,引导着灵力缓缓运转。这种不要命的做法看得储月熹脊背发凉,有些不忍地侧过头去。他当然知道在大量失血的情况下,为他人引渡灵力有多痛苦。更何况,周长明体内的任意一股力量都强大得过分,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反噬,必须忍耐着剧痛,灌注全部的心神。冷汗从蔺楚疏的鬓角、脖颈、后背浸出,光洁的肌理也随着血液的大量流失变得霜白。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刺目的猩红却在悄然消退。他的目光如同冰水里濯洗过的烈焰,纯粹而灼热,即使为了眼前这个人就此将自我焚烧殆尽,也是甘之如饴的。内视视角下,他能清晰地看到,周长明的经脉在不断吸收灵力的情况下逐渐变得坚韧。那股属于霜昀古剑的力量,由于已经与周长明的气息融合,更是如鱼得水,迅速融入经脉之中。在他空荡荡的丹田气海里,逐渐凝聚为一枚金丹。蔺楚疏眼底浮现出一丝喜色。内腑因为灵力消耗过度抽痛不止,他却浑不在意,继续牵引着古剑灵力与另外两股力量抗衡。与此同时,周长明惨白的脸也渐渐恢复了血色,胸膛开始微弱地起伏,曾经全无的生机,正在一点一滴地复原。……“弟弟……弟弟呢?”虚无的死寂之中,周长明颤抖开口。他扑到那张空荡荡的治疗床前,床单平整毫无褶皱,根本不像睡过人的模样。是有人提前把弟弟转移走了,还是钟思远从来就没跟自己说实话?“告诉我,本该躺在这里治疗的那个人在哪?”他强忍着恐惧,一把攥住其中一名工作人员的衣领,“他已经脑死亡,只有靠脑电波刺激才可能活过来,你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可不论他怎么声嘶力竭地叫嚷,眼前那张扭曲的面孔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望不见底的旋涡深处,忽然涌现出两点刺目的猩红。“……错误……强制清除……清除……”工作人员忽然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