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浮玉蜷在床边,身体叫嚣着休息,理智却让她保持清醒。
她弯起纤细的小腿,双臂抱住膝盖,仿佛刚出生?的小鸟,蜷缩成?小小一团,头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传来,“蕴空,你不该来。”
蕴空冷淡的眉眼愈发柔和,他轻轻拽下蒙在她头上的薄被,手指一点点拨开黏在她脸上的柔软长发,他轻声道,“这是?第二次,还有五次。”
声音柔缓,语气却不容拒绝。
睫毛颤了颤,越浮玉缓缓睁开眼,眼底水雾氤氲,带着丝缕妩媚的艳红。
眼前画面从模糊变得清晰,天虽亮了,床边的蜡烛还在燃烧,蕴空站在床边,缭绕火光映出他的眉眼。
她忽然就怔住了,艳丽的眉眼微凝,长时间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佛子注视她的目光,又或者说,是?他不加掩饰的目光。
蕴空正拿着湿帕替她擦手,黑眸低垂,不似往日的冰冷漠然,恰恰相反,漆黑瞳孔中暗火明灭,侵略一般锁紧她柔软的指尖,目光如焰,仿佛要?将她吞噬。
那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再次升起,红唇微动,越浮玉怔怔开口,“蕴空,你对我……”
佛子动作微顿,眼神沉下来。
他掌心的伤还没好,刚刚结疤,拿着帕子给她擦手时,几乎能透过柔软的布料感受到纵横的伤痕。
他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掌,力?道不重,可交叠处却像燃着火,丝丝缕缕将她点燃。
越浮玉下意?识抽回手,佛子却忽然收拢五指,将她的指尖牢牢钳在掌心,粗粝指腹带着帕子穿过她的指缝,擦干潋滟的情?液。
幽暗的瞳孔漆黑,他低低开口,“贫僧对您有欲。”
从第一眼起,从见到她在白玉河畔仰起纤长的细颈,对着淋漓河水轻轻抬眸,他便对她有欲。
所以,那日她撞入他怀中,他本可以避开,却还是?站在原地;所以,后来的每一晚,她都入他梦中;所以,在山洞时,他才会动怒失控。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蕴空垂眸,望着永照公主落入自己掌心的细嫩指尖,几乎能感受到,暗火从他触碰到她的地方,汹涌而来。
阳光一点点攀上来,从窗边照到床脚,堪堪停在佛子脚下,割裂成?明暗两个世界。
前面是?大片璀璨日光,后面是?佛子的玄色僧袍,越浮玉仿佛能看见,欲与佛在他眼底深处此消彼长。
指尖捏紧被子,她的声音低颤,“蕴空,你是?不是?……破戒。”
燃烧到尽头的蜡烛骤然明亮,火光跳动几下,终是?挣扎着熄灭,隔了许久。佛子轻轻俯身,托着她的手掌塞进被子,眼眸轻阖,遮住明暗的眸光。
他低低开口,“没关系,您不必烦心,会解决的。”
*
越浮玉以为的‘解决’,指蕴空会剥离对她的欲。望,脑中似乎还有其?他想法,但疲惫的身体不容她多?想,很快缩在床角,陷入梦乡。
她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白樱正双手托腮,眼巴巴蹲在床边,满脸担忧。见她睁眼,白樱眼睛刷一下亮起来,“您醒了。”
她重重松口气,“您若是?再不醒,奴婢就去传太?医了。”
窗帘都遮着,房间里昏暗一片,空气浊沉。
越浮玉示意?白樱去开窗,她撑着床起来,浑身无力?,身体仿佛散了架。
她抬手揉住太?阳穴,思?绪昏沉。直到窗户打开,春风与阳光一同涌进来,越浮玉才隐约想起最近的事,“母后让我进宫,这个不急……对了,白云寺的方丈离开了么?”
明悟昨日……前日说过,他们在文?华殿讲一天经,在国子监讲一天经,今天离开,大概就是?这个时辰。
白樱正在拉窗帘,闻言动作一顿,差点把薄纱拽下来,她转过身,语气复杂,“公主,白云寺的大师们都走了,昨日早上就走了。”
越浮玉端起茶杯,思?绪落在别处,随口问道,“这么急?”
“是?,”白樱深呼一口气,尽量用?波澜不惊的语气回道,“因?为佛子破戒。”
哗啦——
手腕不稳,茶盏落在床边,又滚到地上,褐色茶汁洒了一身。越浮玉顾不得擦,急声问道,“佛子破什么戒?”
白樱连忙收拾茶盏,却被公主按住手臂,她微微惊讶,公主怎么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
白樱很快说服自己,她听见这事都惊呆了,公主肯定也一样。
她偏头想了一会,认真解释,“不知道是?什么戒。但京中有传闻,佛子告发沈方,犯了杀戒。”
太?阳穴一凸一凸钝痛,胸口仿佛坠着一块巨石,呼吸都艰难,越浮玉指尖不稳,“既然不知,你们怎么知道他破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