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定在原地,没进也没退。
“是因为我吗?”西德尼问。
“别太看得起自己。”
男人躺靠在浴缸冰水里,平日低沉嗓音沙哑一片。
像条狼狈的落水狗。西德尼只能想到自己和布蕾一起看的动画片,湿漉漉的,狼狈得不行。
他其实没觉得小狗有多惨,所以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布蕾会哭。
西德尼只会做出客观评价。
落水狗会呜咽,可怜巴巴看着路边好心人,赌有谁能会施以援手,因为这样它才能不费力地活着呀。
他就是这么做的。
楚祖就活得很费力,因为他不愿意让自己看起来像小狗。
哪怕他的状况非常不妙,依旧淡漠到冷酷,唯独猩红的瞳底深不见底,让人瞧不清他的想法。
西德尼看向窗外,一轮干净的月亮挂在夜色中。
因为窗口很窄,距离又远,像极了悬在黑幕上的照明灯,毫无美感可言。
楚祖在看什么呢?西德尼的视线从男人和月亮上来回交替几次,不知为什么,居突兀想起了好久之前的自己。
忘了是什么原因,他等不来戴熙安,食物和水断了快一周,那时他也缩在一堆冰冷的钢筋水泥中,从缝隙看着远处的照明。
他蜷缩着,发着抖,想,怎么会有人生来就必须遭遇这些呀?
但大家都是这样,所以能够接受。
楚祖算“大家”吗?
西德尼又想起了刚来这个家的时候,脑子里出现过的问题。
楚祖是由什么构成的?
上层区的尊贵身份,践踏他人性命的绝对力量,自以为能照顾他的傲慢。
还有什么呢?
上层区真的好复杂,西德尼本来以为像楚祖这样强大的人是不会有凄惨一说的。可他现在的状况只能用「凄惨」来形容了。
“离我远点,西德尼。”男人说,“要听睡前故事就去找戴熙安。”
西德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小孩,不过脑子干事也说得过去。
他径直走到浴缸前,慢吞吞爬进冰水里。
正常情况下,楚祖应该会马上把他扔出去,但此刻的男人明显没太多力气,他只是盯着卸下了红色眼膜的那双湛蓝眼睛,看着小孩浑身湿透,半趴在他身上,抱住他。
西德尼抱得好用力,脸也贴在他胸前湿透的衬衣上,耳朵里传来男人被刺激神经后快得不正常的心跳。
西德尼被冻得哆嗦,但他觉得这么能让楚祖暖和点。
“你身上没有伤口,但是有血的味道,爸爸。”他说,“你别生病,你死了我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