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么?”周柏轩抬眸看过来,眼中的冷芒将秋暑下的闷热都压了下去,“我倒不知道沈夫人这样健忘。”白楚看了眼外头的雨帘,仿佛是越下越大了。“周指挥使要是不介意,还是进来说话吧。”她有些嫌弃地看了眼他伞上掉落的水珠,暗戳戳往里缩了缩。周柏轩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有些无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随手将伞放在旁边,自己则掀袍大步跨进马车,就坐在她对面。“我这儿只有前几月的莲心茶,还望指挥使大人不要嫌弃啊。”她另拿了个杯子,缓缓倒了杯茶,素手纤纤,轻轻往他面前推过去。周柏轩垂眸看了一眼,不为所动:“邀请一个差点要了你性命的男子与你同坐,沈夫人就不担心自己的处境?”白楚笑了笑:“若是那晚您没杀我,今日自然也不会。”她侧头看向昏睡中的双喜,“就是可怜我这婢女了,不知道她何时才会苏醒?”周柏轩没想到她这时候还能分出心神去关心自己的婢女,看来她还真是不怕自己。他一时有些沉默,半晌才道:“半个时辰后,自然可解。”“是么?”白楚抿唇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不过,周指挥使今日特意在半路上拦我,莫非是之前的赌约有结果了?”安王的手段自然不是现在的周柏轩能看清的,他本来只知道是柔嘉下的药,后来听白音华隐晦说起白楚华,再一查才发现那些沈瑜之突然离席来找白楚华,神色颇为焦急担忧,言辞之间提及过酒水之类。涉及沈府,周柏轩不能轻易插手,之所以半夜潜入,本也是想着挑软柿子捏,从白楚华身上或许能查到些许线索。他本就不相信单凭白楚华的能力能在长公主府肆意妄为,只是为了白音华也好,为了柔嘉也罢,这桩事他是无论如何不能置身事外的。“我欠你一个人情。”周柏轩沉声道,“你有何事,都可以找我。”他从袖口处拿出一块双结嵌珠螭巊的玉佩放在小桌几上,“你将此物送到长平长公主府,不用透露身份,我自会想办法来见你。”白楚纤指间旋转着白瓷小茶杯,笑盈盈地看着他:“就像今日这样?”“沈府森严戒备,”周柏轩淡淡道,“若非必要,我无意惊动沈家上下。”他隐隐猜着大约是上回潜入沈府时暴露了痕迹,也可能是他走后,白楚又和谁说起,才引起了警戒。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也懒得计较。他垂眸,面容依旧是冷冰冰的,一丝别样的情绪都未显露出来:“话已带到,在下告辞了。”“等等,”白楚出声止住了他的动作,“不必等以后,眼下我就有些疑问想要求助于周指挥使。”“您和我长姐,是真有来往么?”周柏轩如冰雕似的俊美面庞上寒气更深,不过表情总算有波动,好歹眉头皱起来了,白楚暗笑,倒没被他的神情吓着:“您也不用生气,我无意窥探您的,只是听三哥说起,柔嘉郡主似乎提及过您心悦我长姐的事儿,我也是一时好奇,才问的。”她善解人意地说:“你要是不想答,也没关系的,只是长姐为着婚约的事心情郁郁,我想着周指挥使若真的有意,与我姐姐也未尝不是一份良缘。”“柔嘉尚且年幼,天真任性,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一嘴谣言当真了也可能,沈夫人何必同她计较。”周柏轩眉眼冷淡,哪怕是听她提及白音华也无半分动容缓和。白楚眸光流转,笑盈盈地来了兴致:“原来是误会么?那可真是可惜了。”“我想着依周指挥使的品性,必定是良配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周柏轩冷脸上的线条仿佛更僵硬了:“沈夫人有话直言便是。”“我方才可都是坦率直言。”白楚垂眸,伸手将桌面上的玉佩拿了过来,圆润粉泽的指尖落在朱红端正的结上,轻轻划过,“此物想来是周指挥使的心爱之物吧?”她微微挪动着身子,马车里边的空间本来就不大,她稍稍一动,就转而坐在了周柏轩的右侧。她笑眼弯成了夜空高悬的新月,莹润生辉,银光熠熠:“劳您抬下手。”随着她的接近,周柏轩身形有些僵硬起来,但到底没避开,闻言,眸色沉沉地低头看了她一眼,依言把手臂抬了起来,冷质的眼底带出些许狐疑之色,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忽而,她倾身凑得更近了,似雨后莲花般清新沁人的淡香扑鼻而来,明明是极淡雅的香味,却十分霸道地在他周身蔓延开来,周柏轩恍惚觉得是莲心茶的味道,可又要比刚才闻到的动人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