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黑瞳如灌一砚墨,眸光沉沉,鹰隼般的狠戾。又因他自小习武,脊背挺如寒松,行的是气势压人的路子。
“这俩孩子怎还闹在一块儿?”宋易起了些兴致,“那徐小子老早不就跑寺里头烧香拜佛去了么?”
“徐公子赴寺祈福之际,燕公子也跟着去了。听是因那寺里头住着位杂技圣手,燕大将军要燕公子拜师学画去。”那范栖慢了步子说。
“这样么……”宋易喃喃道。
那范栖蓦地压低了声又道:“近来略闻风声,说是这两家有要结亲的意思。俩家乃世交,恰巧徐家长女与这燕绥淮的年纪正合适……就是不知皇上是怎么个意思。”
宋易听罢只无奈地晃了晃脑袋。
这世道变了,就连婚丧嫁娶还得瞧着圣上脸色!
末了范栖要去伺候季徯秩,走得匆忙。那宋易负手而立,只正色看向宋诀陵道:“我前些日子吩咐之事,你可记清楚了?”
“不就那么点事儿?”宋诀陵背身朝他挥手,“您鲜少求我,如今这么一张口,儿子我是哪怕把这山挖空都得帮您办成呐!”
又是半个时辰,铜钟鸣,鸟尽飞。
“登山——”长袍夫子高声道。
一世师
序清山上不生直松,高树矮树枝干皆是曲的、扭着的,好听点叫奇,难听点叫怪,叫不伦不类。
初霜打在上头,苍绿间多生了一层莹白。
书院讲堂中央摆着个半人高的三足铜香炉,那里飘出紫烟,捯饬得屋内烟雾缭绕。典雅是典雅,可却叫这地成了个半吊子的修行道观,倒一分不似个正经的书院了。
各家登山子弟卸下书笈,多数气都喘不匀,神色如常的多数是北疆的。宋诀陵没去同那些吵闹的北疆子弟叙旧,只寻了个地儿坐下,长指一下又一下地叩着桌面,在心里摹着那些少年的颜容身世。
只是他瞧人眼神如安飞轮,掠过去就不再回头,经了几番辗转,末了凝在那还未落座的季徯秩身上。
宋诀陵的眸光颇露骨,季徯秩发觉后也没太大反应,只当他是个乖觉的纨绔——毕竟纨绔色胚嘛,最喜欢这般瞧人。
他提着袍子在宋诀陵身旁那案桌前跪坐下来,偏头朝他笑了声:
“宋公子,您可瞧够了吗?”
“够?怎么能够呢?说明白点儿,我还没尝着小侯爷滋味呢不是?”宋诀陵说着还压低身子凑近几分,仰视着季徯秩的那双凤眼里又烹煮起欲望来。
季徯秩跪坐端正,他垂了眸子瞧宋诀陵,略微笑道:“不曾想宋公子原来还是个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