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好歹是保住了。”闻言,爱莲放松许多,她捂着胸口念了句感谢圣母保佑。近八个小时候手术后,主治医师继续向他汇报:“出血止住,头部的淤血清理干净,身体里的碎弹片也清理出来了。现下要观察几天,如果没事,等他从昏迷中苏醒即可。”爱莲舒了口气,终于能劝着:“先生…他没事了…你还是先去休息吧。”伊莱恩置若罔闻,良久,他从长椅上站起来,嗓音略有些嘶哑:“我能…看看他么…?”他语气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爱莲微微瞪着眼,以她对伊莱恩的了解,越是这样平静,他恐怕越是到了即将崩溃的极点。医生垂目,又摇了摇头:“病人要移送到icu病房,家属不允许探视。”伊莱恩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什么。他垂下眼,眼里不见一点神采。此时,一个年轻的副官从走廊走了过来。爱莲定睛一看,是伊莱恩的副官魏玛。魏玛先敬了个礼,老老实实汇报:“长官,余党已经找到了。”营救盖文时,伊莱恩特意留下那飞机上的活口,此人袒露这起事件的主谋是库布里克家。库布里克家是卡斯特家的死敌,山鹰的暴露让他知晓伊莱恩的存在,此后便迫不及待地要拿伊莱恩回来对付卡斯特。要干脏活,他找来的尽是黑道上见不得光的人物。这些人常年盘踞在三国交界处的三不管地带,做着走私毒品与枪支武器的勾当。他们盘算着只要人出了公海,要找人就是名副其实的大海捞针一般。用盖文威胁伊莱恩,找到他便是手到擒来的事。但他们大概想不到伊莱恩强到什么地步,即使用周密的计划躲开了伊莱恩安排保护他的士兵,也没能真的躲开这尊大佛。伊莱恩对魏玛点点头,魏玛领会,躬身退下。不论如何,伊莱恩不可能冲去堪培斯将库布里克杀了泄愤,但他勾结的党羽,只要不在堪培斯境内,便是一个也留不得。爱莲明白缘由,但也忍不住劝一句:“先生…”伊莱恩微微点头,对她说道:“爱莲…”爱莲忙接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古莱伊斯先生的。”爱莲勉强应下,又忍不住叮嘱:“先生,要注意安全。”伊莱恩对她微微点头,再次示意:“不要让姐姐知道,也别让他的家人知道。”接着,他又定了定,改口道:“算了,让他的妹妹知道就好。”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然后,你就将他们都料理了?”“嗯。”伊莱恩仍将脸埋在他怀里,盖文抚摸他的背,听他将如此凶险的事娓娓道来,免不得背脊都有些发麻。他受的伤比之前想象的还要严重,好在恢复得却很快。可能是被激的,他头又疼起来,随着伊莱恩的陈述,许多记忆碎片涌入他脑子,一块块,红的、紫的、青的,像拳头,将他脑内砸成一片浆糊。他头晕目眩,直到伊莱恩说完,喉口像是被掐住,又像是喝了口血,腥甜的,他再也忍不住,匆匆爬起身直往卫生间去,就着盥洗池呕吐起来。“盖文…!”伊莱恩也忙爬起来,快步走门口,却被盖文关门锁在门后。他不想被伊莱恩看见自己的样子,怕他又开始伤心流泪,也没有心力去安慰他。“安…呼……我没事…”盖文趁着间隙,喘了口粗气,又接着呕起来。“盖文…”伊莱恩乖乖的,被他锁在门口,不吵也不闹,只是贴近了门,嘴里小声念他的名字。直到呕出极苦的黄绿色胆汁,胃里一阵一阵控制不住的剧烈收缩才停下来。盖文舀了把水漱洗口腔,脑子里慢悠悠地将刚才得到的记忆拼起来。只是回想起他受伤的情景,他原本结了痂的伤口就开始隐隐作痛,盖文倒不知这是不是心理作用。虽然伊莱恩隐去了很多细节,但他却借这些由头回想起来许多,越想越觉得惊心动魄。奇怪的是,当时的他既不怨也不恨,连遗憾也都只有一点点,仿佛早就准备好去死一般。但死是最容易的,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自轻自贱又有什么道理?他头痛欲裂,想到这,就再也分不出心力,只好伏在洗手池上等待症状缓解。等最疼那股劲刚过去,他又捧了把水,将脸上的泪洗干净,匆匆整理一番,才开门出来。一开门便看见伊莱恩仍站在门边,他脸上沾着泪,眼里也蓄满了泪珠,像狂风呼啸而过的湖面。oga手里捏着瓶药油,见盖文出来,蓄的泪就一起往下掉。盖文知道刚才怕是勾起他的伤心回忆,这家伙又开始自责,忙走上前去,轻轻弯下腰,温柔地将他脸上的泪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