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带二百人出行,也不是说走抬腿就能走的,黄昏时分,整装完毕可以出发,已经可以看出襄王府的府兵训练有素。
临到出发前,有小监提着衣摆,飞快地奔来。小安看到,迎过去,那小监拢着嘴在他耳边汇报了什么,小安扑哧一笑。
赵烺正要登车,心中充满了将要做大事的兴奋、紧张和激动。小安这一笑,与他心情颇不符。他不悦道:“笑什么?”
小安憋着笑凑过来叉手,压低声音禀报:“世子吐血了。”
众人皆是一怔。
“他们找到了陈氏,禀报了世子,世子吐了一大口血。”小安的笑快憋不住了。
世子的人能这么快找到陈氏,自然是因为霍决他们故意留了线索。
世子的人硬着头皮将情况禀告了世子,世子本就高烧,忽冷忽热,听了禀报,大叫一声吐了一口血便昏了过去。好不容易掐着人中醒过来,流下两行情泪。
“送她上路。”大情种说,“给她个痛快。”
赵烺万料不到自己一句玩笑竟成谶语。风寒入体本就没有十天半个月不能痊愈,这情殇吐血,只怕世子一个月是起不了身了。
在这人生难遇的非常时刻,气运明显眷顾了他而不是出身贵重的世子。
正所谓天予不取,必受其咎,赵烺仰天大笑三声,意气风发地登了车。
世子为心爱小妾吐血的事先报到了襄王跟前,襄王险些气昏过去。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大事”,这不争气的儿子却还缠在情情爱爱的事情上。襄王手气得发抖,怒火还没来得及发,又有人来禀报:“四公子带二百人出城了。”
襄王大怒拍桌:“他做什么去了!”不知道现在是非常时刻吗!
来人战战兢兢地回答:“四公子派来回禀的人说、说是,为王爷,为咱们王府,四公子斩杀马、马迎春去了……”
襄王惊得有一息没说出话来!
“他疯了,他怎么敢……”襄王话说到一半忽然失声。他反应过来了,景顺帝都死了,马迎春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不敢的!
非但不敢,还正应该趁着马迎春尚未得到消息,卷着金银财宝逃走之前……
房中幕僚们已经起身,冲襄王拱手,大喜道:“恭喜王爷得此金鳞儿!”
“我等正想着马迎春的事呢,不料四公子已经棋先一招。”
“这是王爷之喜,这是咱们襄王府的气运!”
儿子太多,襄王有时候顾不过来,最小的几个凑过来,他都分不清谁是谁。
真正亲的也就是大的那几个,毕竟相处时间长,感情深些。
只不料,嫡长子平时看起来四平八稳的,山河将要变色之际,他只顾着谈情说爱。
四子平时小心思挺多,不料大事当头的时候,竟全能放下,行事果决有眼光。
幕僚们恭喜声、马屁声一片。襄王老神在在地想,人啊,真是不经点大事看不出来到底如何啊。
荆州府马迎春的宅邸中,马迎春正在舒舒服服地倚在软塌里,一个美貌婢女给他打磨手指甲,一个美貌婢女给他修剪脚指甲,一个美貌婢女给他揉肩,一个美貌婢女给他捶腿,还有一个美貌婢女用银匙喂他吃切成小块的岭南快马送过来的新鲜果子。
人生活到这份上,值了。
房子中央还坐着个边弹边唱的,是他新得的绝色。
这一个容貌、唱功还压了牛贵府里的那一个,一定要带回京城去给牛贵显摆显摆。
正这么想着,下人来禀报:“襄王府四公子求见。”
马迎春懒懒地问:“他说了什么事没有?”
下人道:“没有,但他揪着前面的人打听了清妩姑娘。”
“清妩姑娘”就是坐在屋子中央弹唱的那个绝色。她上个主人十分爱她,不肯出让。现在那户人家已经不存在了。清妩也成了马迎春的人。
想不到还有别人惦记她。
马迎春嗤笑一声,起了身。婢女们忙取过外衫为他披上,待要替他穿好,马迎春不耐烦地挥挥手:“披着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