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这些恶魔里有多少是天生,又有多少是因为犯了神明口中所谓的“错”而堕落成恶魔的。他不知道什么叫对错了,对错的界限太模糊了,天使与恶魔的界限也太模糊了。厮杀着的所有人做出的所有事都没有意义。
只有一个人与他有关,只有一个人只因为他本身欢欣或难过。
林陷垂下头,这次终于与萨恩对视。
萨恩精神一振,急切地上前,却在离他两三步的地方停下了。他展开羽翼做护盾防止有人误伤到林陷,就隔着这距离,问林陷:“你之前是不是生病了?现在好了吗?”
林陷像是终于回过神,眼神有了聚焦点,向萨恩点了点头:“好了。”
他们许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萨恩紧张得不行,又怕说得多了惹他烦,小心翼翼问:“你刚好他就让你上战场?”
“他”指的当然是神明。林陷摇了摇头,萨恩又问:“那你现在先回去休息好不好?我现在就收兵。”
林陷不回答了。他转过身看着下面和凡人或蝼蚁没什么两样厮杀着的两族,突然觉得四周寂寥了下来。
“不用了。”林陷说,“马上就会结束的。”
“什么?”萨恩问。他正想再说什么,林陷却突然走近他,轻轻地抱住了他。
萨恩一愣,僵在原地不敢动作,林陷被他逗笑了,笑得发抖。
萨恩放松下来,却看见林陷舌尖上的魔法阵闪了一闪,他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林陷将脑袋放在他的肩窝上,在他耳边笑了一声:“萨恩,杀了我。”
这是命令。
萨恩只觉得自己在经历一场梦境,耳鸣的轰鸣声里,时隔四十七年,无形的光束再次捆住萨恩的双手,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再次回到萨恩身上。
光束在命令他杀掉林陷——不,是林陷在命令他。
林陷将自己手上的光箭放到萨恩手上,然后与光束一起握住萨恩的手,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滚烫的液体喷溅到萨恩的脸上,他顾不上去擦掉,反而徒劳地去捂住林陷的伤口,仿佛这样就可以抑制住林陷已经受的伤。
从这个契约成立开始到现在的几十年里,林陷只主动向他下过两次命令,而这两次他却都不愿意听。
林陷似乎天生就要和他作对,在明知道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的情况下、命令他做他唯二不愿意做的事:其一是远离林陷,其二是伤害林陷。
萨恩已经分不清自己脸上冷下来的是林陷的血还是自己的眼泪,他想用疗愈魔法治疗林陷,魔法阵的强制束缚却让他不能释放与命令相反的魔法。
林陷费力地转过头,闭着眼,在他耳边轻轻说:“我寄给你的漂流瓶你都认真看过吗?”
萨恩一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