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囚徒,被一个并不爱他的人关在炼狱里,忍着烈火烧身,忍着千疮百孔的痛。每一天每一天,他都在怨恨自己为什么还不死去。
死在樱花盛开的季节里,春风温柔,令人沉醉,而他烂成白骨一具,融入漆黑的泥土里,再不用管天地苍茫。
他从没有告诉过小混混,就在他掉入自己院子里的那一天,他好不容易偷到了一点碎瓷片,按在自己满是伤痕的手腕上,想要割下去,与这个世间一了百了。
可偏偏就是那一天,他的院子来了一个落魄惊慌,却美貌鲜活的年轻人,呆呆地看着他,连逃跑都忘了。他给这落魄的年轻人指了路,年轻人还要回过头来看他,视线略过他的腿,夹杂着震惊与心痛。
小美人那枚碎瓷片最终没有割下去。他想再等等吧,他想再瞧瞧这个落魄的青年人,瞧够了,他再了断也不迟。
可如今,他不想死了。
他趴在窗上,透过木格,看见小混混悄悄趁着夜色走过来了。小混混手上有个小袋子,里面装着好多种花都是城外开的野花。他说他没看见过城外的春色,小混混就把春色给他带来了。
他细白的手紧紧攥着木窗,用力到指尖泛白。他贪婪地看着小混混,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声,如同擂鼓。
他不想死了,哪怕受着煎熬,哪怕酷刑加身,他也想卑微地活下去。再给他一点时间,他还没有看够这个潦倒落魄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是个无名的混混,草芥一样生在天地里。
但这个小混混,是他的心上人。
小混混偷偷潜入了他的屋子里,木窗已经被他们弄松了,小混混从窗户里钻进来,把无数纷杂的花瓣撒了小美人满身,像下了一场春日的花雨。
而在这场花雨里,小美人看见小混混的眼睛,比满天星辰还要明亮。
他轻轻地靠过去,吻了小混混。
这个吻笨拙,小心翼翼,还带着一点卑微的讨好。他知道他这样的笼中雀,怎么敢奢求爱情。
好在小混混抱住了他,把他从轮椅上抱到了床上,那花瓣掉在两人身上又滚落到地上,房间里一点灯光也无,只有幽幽的月光,照着两个红着眼的年轻人。
“我五天后就来接你走,”小混混一边吻着他一边说道,他的手搂着小美人的腰,好细,纤瘦如竹,“我,我买了一块地,我做苦力也行,卖货也行,我会好好努力,跟你过日子。”
他没什么文化,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会天真赤诚地看着小美人,看得小美人心都烫起来。
小美人颤颤巍巍地解开了衣服,脸上一片绯红,他想要小混混抱他。这具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一片完好的肌肤都没有,可他还是想要所爱之人抱一抱他。
他知道小混混不会嫌弃他,红色的唇讨好地亲着小混混,把细白的脖颈暴露在小混混眼皮底下,是一种臣服乖顺的姿态。
他胸前的两乳上,被银针穿过,坠了两颗摇晃的红色宝石,有种凄艳的美感。
小混混眼睛赤红地看着他。
月光底下,最柔软贵重的丝绸衣裳与洗的发白的素布衣裳凌乱地撒在地上。
小美人咬着嘴,额角全是细汗,只能轻声地,难耐地哼出来,哼在小混混的耳边。他不敢出声,只能紧紧搂着小混混的脖子。他的腿动不了,却被小混混搂抱起来,腿缠着小混混的腰。
他们又吻在一起,困兽一样抵死缠绵。小美人最后哭了出来,泪水是带着苦味的,淌在两人的唇上,这个吻也变苦了。
室内慢慢安静下来,小美人和小混混抱在一起,两人都是赤裸的,白皙又漂亮的两张脸孔,双生花一样缠在一起。
小美人趴在小混混的肩上,脸上还留着潮红,轻轻地给他念诗。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小混混听着耳熟,他当神子的那几年,也是念过书的。却一时想不起来,问小美人这诗词什么意思,小美人不答,只是笑笑。
天色已经隐隐透出一点白,小混混该走了。小美人坐在床上,帮小混混穿衣服。小混混本来要自己来的,可小美人不肯。他这一生,虽是任人亵玩的低贱之人,但为小混混穿衣的时候,却有一种俗世夫妻般的幸福。
小混混许给他的那种平淡生活,仿佛近在眼前。白日里小混混去劳作,他就为小混混穿衣,一边穿衣一边闲话家常,等他平安归来。
“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小美人仰头吻着小混混,有点天真,却又有点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