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子,你……”胥姜朝门口看了一眼,还不走?
“麻烦再添碗茶。”江孤靠在桌山支着额头。
他宿醉未消,身上绵软无力,冯杪将他给扔这儿了,怎么回去?不管了,先赖一赖再说,反正都是她把人气走的。
胥姜瞪着他,这人脸皮还挺厚。
“江公子与冯杪看着不像至交好友。”
“至交好友?”
江孤盯着碗里翻腾的茶叶,慢吞吞道:“我这样的人只有酒肉朋友,没有至交好友。”
“此番话,可真是诛心。”
“也得有心可诛,方才叫诛心。”冯杪虽同他相识多年,他却从来没看清过这人,也懒得去看清。
他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真心还是假意,若都要挨个分辨,那倒不用做别的了。
至于谁人有什么图谋,他也不在乎,若真能谋些什么去,便是此身此命还有些用途,全当积德行善好了。
瞧江孤这副无所谓的模样,出集子一事,倒像是冯杪剃头挑子一头热,胥姜再探道:“公子真想出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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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孤撩起眼皮看她,“我说想,你便替我出?”
胥姜为难道:“有心无力啊。”
“有心?”
“胥姜钦佩公子才华,若无冯杪,若无周善才,要本肆为公子刊印集子,本肆乐意之至。”胥姜起身去架子上找了一册抄本递给江孤,江孤一看,正是他的诗余集。
他翻了翻,字倒是不错,便抬头问道:“谁抄的?”
“我抄的。”江孤之名,早在芙蓉城她便已经听闻,后来从一乐工手中看到这册诗余的散本,便誊抄订册了。
所以当冯杪说要替江孤出集子时,她才会惊讶。江孤虽有志难伸,但其才名享誉京都,甚至传至各州府,这样的名气,冯杪却说各书局觉得无利可图而不肯替其刊印。
这便蹊跷,圣人虽禁江家五代不得科考,却并未禁其诗文,只要其内容经过府衙核准,也可刊印。
而江孤虽无功名官身,其人也不受士子、大夫们待见,可其诗余在坊间风行,颇受推崇,若将其刊印成册,并非无利可挣。
是什么让他们拒绝了江孤?又是为何非要支使冯杪来鼓动她替江孤出集子?
江孤翻看着这册抄本,对胥姜倒不似先前排斥,虽她拒绝替自己刊印集子,可却并未看轻自己。
且这手字,也配得上他的诗余。
胥姜复又坐下,斟酌片刻问道:“恕我冒昧,江公子可否告知,京城书局不为你出集子,是何缘由?难不成你也得罪周善才了?”
“要说得罪也算不上,不过是写过几句歪词骂骂他们罢了,想来也不屑与我计较的。”
这还算不上得罪?胥姜无语。
江孤将抄本一合,盯着它出了一会儿神,才幽幽道:“大概是如他们那般背后与朝廷官员有掌势的书局,怕被纠察牵连,才都不敢碰我这集子吧。”
怕被纠察牵连?
胥姜脑中闪过一丝猜疑,她将其抓住,慢慢拆析。
本来她一个孤女不怕受牵连,她的书肆也无官员掌势,亦不必忌讳。
可她才借国子监之名刊印了诗集,若她此时再帮江孤刊印集子,又听那冯杪之言走户部章程,那岂非任由周家人做文章?
若他们将这诗余设法改为国子监监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