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柳恣也愣了下,叫孙赐去一趟临时搭的厨房里头,把从镇子里带的玉米和土豆拿两个过来。郭棣从那女孩的手中接过了形状奇异的两样东西,怔然道:“这是什么?”“这个是……一种非常容易充饥,而且可以广泛种植的东西。”柳恣耐心的解释道:“这个玉米,单一株就可以让四五个人吃饱。”“而这个土豆,种了以后不怎么需要伺候,而且长成的时间快,非常容易充饥。”如果能把这两样东西广泛传播出去,养不活孩子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就学困难之类的问题,生存危机都没有解决,别的都暂时不用考虑了。郭棣握着那两样奇异的植物,脸上的神情也变化了许多。难不成——真是从蓬莱来的神仙?这是仙草吗?“回头我让农经局的人多培养些,教这扬州城的百姓们如何育种,”柳恣耐心道:“不是什么难事,放心吧。”老头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言,那等于在冥冥之中会拯救上万被溺死掐死的婴儿。这其中的功德,就是成佛都不算过。老郭同志在慢慢瓦解心防的同时,全城的百姓也尝了个新鲜。虽然开会的时候,那几个当官的都言语激昂,个个说着话恨不得拍桌子。但做起事情来的时候,还是非常懂得分寸的。其一就是对于传播思想这件事情,没有按着他们的头逼他们进步。由于江银镇的学生们都被集中着学习发展,老师自然空出来了不少。厉栾安排着推土机和工人拆了几处无用的房子,在扬州城的东南西北开辟了四个小广场,然后安排了几十个凳子。七八个老师就轮换着去上班打卡,还有人推了小黑板过去,方便他们做板书。一开始,这老师过去讲课,是对着空空荡荡的广场。但他们的话语还是跟着广播的声音,真实而清晰的传播了出去。讲的东西也并没有多复杂。在最开始的时候,只谈两样东西。人权思想,与自然科学。老师都被嘱咐了用教小学生的态度,把那些专业的名次掰开了讲细了,让模糊的概念能够被人们理解。比如最基本的,人人平等的这个问题。开民智是个很漫长,但绝对有用的事情。柳恣清楚这事急不来,所以在最开始,只废除了三样东西。裹脚、奴隶制,以及三妻四妾的问题。其实废除三妻四妾这个事,是其他人没有想到的。柳恣的手段并不过激,只是表示今后不允许纳妾,凡发现者皆会被严厉惩处。——纳妾这事本身不会干涉经济生产,也不会造成什么很大的社会影响。但柳恣接触政治的时间久了,清楚一个核心的问题。如果他允许新的纳妾行为,那么自己的内部迟早会出问题。江银的人,迟早会和扬州人有贸易往来,时间久了也会风俗交融。如果扬州人可以自由纳妾,那江银和自己内部的人,也迟早会起这种心思。那江银的女人能饶了他?自己内部的人不会撕起来?他要是不提前把这苗头掐死,回头够自己喝一壶的。而奴隶制的事情,也被转化的非常合理。由于扬州城的南城墙被炸垮了,柳恣需要大量的工人来进行相关的重建和修复,直接配合政府工程提出了全城募工制。取缔卖身契和家养奴等行为,连续三天公开说明了募工制和合同这两样东西的存在。在百姓不能给予最低工资的情况下,政府方面划定了最低工资线。他们虽然没有铜钱,但钱凡直接和柳恣批了公文,拿出几根金条出来,跟当地的富商换了对等的铜钱和银铤。这个时代白银还没有广泛流通,加之物价的缘故,就是发工钱也主要是发铜板。募工的消息广播了没两天,开炉宋代与唐代的典型区别,就在于通用能源。从这个时代开始,煤炭开始被广泛运用,从山西往东有大量的山脉被开垦出矿井,到了冬天全国几乎都没有供暖问题。虽然就现在扬州以北基本上都被金国给占了,但煤矿生意照样进行不误——毕竟金国也想坐地收税,断然不可能干涉这些往来。人们虽然对江银的人保持警惕和审视的态度,好在有郭棣老爷子的引荐,好几笔大订单都在几天内敲定,伴随着货运卡车的轰鸣作响,一批批的煤炭陆续运往了江银镇。对于车这个东西,扬州城的人们还是保留着好奇心。他们隐约觉得这些外邦人没有敌意,比胡人要聪明神奇许多,手中有数不尽的宝贝。正因如此,当汽车轰鸣着喇叭,示意人们开路的时候,许多人甚至会站在道路两侧,观望那车是如何跑动,里头的人又是如何出来的。四千斤煤炭几乎掏空了好几户富贵人家的储蓄,吴恭和柳恣商量了一下,决定走供电配给制。优先恢复政用和军用的配电,同时热电厂暂时只开放一半的产能,避免之后续不上煤炭。在合理的规划下,即使煤炭的供应突然中断,也可以再撑着供电半个月。在热电厂重新开炉的那一天,柳恣带着郭棣老爷子去了趟江银镇。从坐上车的那一刻,老头就在抖。孙县令是没见过世面,书也读的少——他与现代事物接触的时候,全程都是懵的,问都不知从何问起。可郭棣毕竟戎马半生,被小姑娘扶进这车里头,脑子里就全是那些志怪神话里的东西。什么饕餮白泽全出来了——他并不能理解这个能驮动这么多人的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这……这马车怎么没有马?”赵青玉颇有种哄自家老爷爷的耐心,认真道:“这是机械,就如同你们古书上的水木流马一样。”郭棣愣了下,正试探着触碰扶手,车子就发动了。他讶异的看见玻璃窗升了起来,透明的屏障外景物一览无余。“居然——居然会自己动!”“老爷子别怕哈,这东西不咬人的。”坐在前面的钱凡笑着道:“这就是个机关密致点的马车。”郭棣绷了神色,强行装作一副见过市面的样子,只嗯了一声。车子只花了十五分钟就到了江银镇,这期间老爷子的眼睛到处乱瞟,生怕错过了什么东西。竟然有如此快的马车!难道真是腾云驾雾不成?可这几个年轻人从谈吐做派,到饮食喝水,都不像神仙啊。江银镇的戒严已经越来越完备,居民们也开始适应了规律稳定的生活。关卡前的士兵看见那辆车,齐齐敬了个礼便放行了。到了这个时候,郭棣才惊异的又开口道:“你们的路……怎么是白色的?”他们的路面向来露着黄土,断然不可能是这样如石头被削了个平面般齐整的路面。“对哦。”柳恣终于想起来了什么:“咱们是不是应该……修条从江银到扬州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