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内,我偷偷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君怡,她诧异了片刻,直言青云宗并无此号人物。
如此,我心中忧虑更甚,但面上却不显,暗暗庆幸:还好,墨轲没听见那人的话。
几杯热酒下肚,凉意渐消,我正要再尝一杯,墨轲直接将青瓷酒器拿走,不容拒绝道:“你不能喝了。”
“无妨,”君怡笑着将她那瓶递过来,冲我眨眨眼道:“这酒不醉人,让乐曦去去凉气。”
外面渐渐黑得滴墨,君怡不知何时已离去,我晃了晃面前的瓷瓶,凑到瓶口看了眼,空能见底。
“还站得起来吗?”墨轲在一旁问道。
下午玩闹了一场,回屋后吃了饭又饮了酒,我现在头已然有些昏沉了。
“可、可以。”我撑着桌角,刚站起来就感觉头重的厉害,索性又坐了下来。
“墨轲,”我单手拖着头,抬眼望着他,“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里很有趣。”
“嗯。”墨轲捡起被我碰掉的酒杯,重新放在桌上。
“还会有很多有趣的事。就算一个人,也要去看看……别老闷在山洞里……”
迷迷糊糊地,我说出的话全然不过脑子了。
“胡说什么?”他紧盯着我,“本君不是还有你吗?”
头疼得有些难受,我轻揉着,“如果有天我不见了呢?”
墨轲不知道,从半年前开始,我的头疼又犯了。
偶尔还会梦到一些片段。有时是一个男人冰冷的威胁,有时是凄厉的女声哭喊。
梦中的我浑身是血,一直往前跑,可怎么也没有一个尽头。而我一停下来,面前就会出现一张血脸。
长长的鞭痕从右眼斜穿那张脸的整个面部,十分可怖,扰得我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
那些封存的回忆,迟早有一天会打破现实的平静。
而墨轲,他也要去报仇。
他以为瞒得很好,可纵是蛛丝马迹也有踪影。
刚离开山洞那几年,他总会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我:“你还想回去吗?人妖始终殊途。跟着本君,说不定哪天便被吃了。”
我说不走,他也不赶,只是沉默着,然后翻个身使唤我去给他找吃的。
我还知道,每年一到某个日子,他半夜都会偷偷出去喝酒,直到天亮再披着一身霜露回来。
也曾偷偷跟去看过一次。他是妖,千杯不醉轻而易举,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喝醉的他。
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不吵不闹,安静至极。夜风撩拨着他单薄的衣裳,却带不走笼罩在他周身的哀思。
他不愿我看见他这个样子,我便当作无事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只做快乐的乐曦。
每到一个地方,墨轲都会去茶楼打听当地的奇闻异事,在街尾小巷四处探听坊间传闻。他很少信任人,也很少交友,只能固执地用着自己的方式去寻找仇人。
他过得没有表面那么恣意快活。游山玩水只是一道掩人耳目的屏障。
“乐曦。”墨轲忽然伸出手来,将我一扯,我垂眸一看,他手中的瓷瓶也空了。
“别离开。”他喃喃着将手放在我肩膀上。
“什么啊?”我有些好笑,这人是真醉了吧。
灼热的气息打在脖颈上,让人心里一麻,低沉的声音落在耳边,像是睡梦中的胡语:“我不怕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