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大人的喘疾险些又犯,“糊,糊涂!”老大人这回都跺脚了。
“奶!”江明月是哭着跑到自家老太太跟前的。
“你还打我姐?”江屿又喊,拳头更是雨点似的往魏子亭身上落。
“我!”魏三公子要喊。
“魏三公子,”江明月掩着面,泣不成声地冲魏子亭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何苦辱骂我?你魏家相府门第,是百年世家,可我江家也自问是清白人家,怎地就要因我连累门风,要受你辱骂?”
江明月这一哭,斗殴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当街痛哭?饶是京城人比别的地方人要见多识广些,也没见过几个。
“可怜我父亲为国领兵在外,风餐露宿的,只为效忠圣上,保我大胤的江山世世代代,”江明月哭得声泪俱下,江二小姐人长得好看,说话的声音也好听,这番哭诉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心生怜惜,“你魏三公子在国子监安心读书就是,为何要欺我弟弟,欺我?还要累我家老太太出面?”
徐老太太和江屿这时都愣神了,自家这位是要闹哪出?自家这位祖宗,从来都是不爱哭的,这会儿这个哭成泪人,还让人看着很可怜的人,是自家的江明月?
“世子,”街旁的茶楼上,侍从模样的中年人小声跟靠窗坐着的年轻人道:“那个就是安远侯的次女江明月。”
赵凌霄玉冠束发,一身素色的春衬,斜着身体倚窗坐着,人显得有些慵懒,但眼角眉梢都透着矜贵,“这位小姐是要毁了魏三啊,”世子爷轻轻叹了一声,江二小姐哭得梨花带雨,可心思却是泛着毒呢。
听江二小姐这话里话外的,安远侯爷为国操劳在外,魏子亭这个相门公子,趁此机会仗着家门的权势,劳累惊吓了他的母亲,殴打他的儿子,还污贱了他女儿的名声,这个恶名要是落实了,不用等江入秋回来讨公道了,魏相府怕是就已经没有魏子亭的容身之地了。家族数代人,百年时光积累下的好名声,是让你败坏的?
“世子,婚事之说,是不是回去问问王爷?”侍从这时又小声问道。
“我的婚事,自有家中长辈做主,”楼下的街上,江明月掩面哭道:“如今我家中祖父祖母都未开口,我父亲远在他乡异地,何来我要嫁人之说?你魏三公子说的那位世子再好,我只问你,这世上是独有这一男子,世间的女儿家无他人可嫁了?”
“那是,”徐老太太这时终于回了神,帮腔道:“这世上好男儿死到只剩他涂山王世子一个人了?我这孙女儿的婚事,自有我这当奶奶的为她操心,这里面有你魏家三小子什么事?你这是不在国子监上学,改行给人当媒人了?”
“我……”魏三公子涨紫了面皮。
“可有婚书?”江明月问:“还是说三公子你亲眼见媒人,登了我安远侯府的门了?”
魏子亭说不出话来,听说的事儿,要他怎么拿证据?
茶楼里的赵凌霄将手里攥着的茶杯放下了,淡淡地说了一句:“她不想嫁我。”
被扣屎盆子的魏三儿
“什么?”侍从不敢相信,这江明月多大的脸,还轮的到她来挑他们世子爷了?还,还挑不上?!
大街上,苏老大人由两个下人扶着,蹒跚走到当事双方的跟前了。
“行了,别打了,”徐老太太骂大孙子江屿:“你爹是武将,你不是,这三小子比你高,比你壮,你就是拿他当鼓捶了,除了手疼,你能得什么好儿?你个傻犊子是在给他捶背呢!”
众人一听,得,老太太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魏三公子就又多了项罪名,以大欺小,就问三公子你要脸吗?不过,众人再看看魏三公子的脸,老太太也真是说话不怕亏心的狠人,打人不打脸,你家大孙儿把人魏三公子的脸都打成染坊了,您装看不见,这是人干事?
江屿收了拳头,他爹是将军,可他不是,所以这一顿拳头挥下来,江屿也的确是手疼。跑回到自家祖母身边,江大少想想,又横跨了一步,站在了江明月的身前,他奶不用他操心,他奶是一个人就能干翻整个魏相府的人物,他二姐不行,他得护着他二姐。
“这小子顽劣不懂事,”苏老大人开口就训魏子亭。
江明月听苏老大人这话,就明白了,老大人这是要护魏子亭。她方才给魏子亭扣那么多顶帽子,这老大人轻飘飘一句孩子不懂事,就想把这事糊弄过去了。苏老大人这么做,江明月能理解,好学生,坏学生,你要是当先生的,你护着谁?魏子亭是正儿八经读书,将来要上科举场博功名的人,她家这个呢?江屿就是混日子的小纨绔,苏老大人能护着?
“你还不快去道歉?”苏老大人这时催魏子亭道。
魏子亭站着没动,他是魏相府的公子,他也是有脾气的!
“你!”苏老大人气得不行。
“小孩儿打架,错了就道个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群里这时有人发话道。
江明月顺声望去,发现这位文士打扮,白净面皮,留着短须,却是赵凌霄身边的一个门客。江明月低一低头,心里就冷笑了一声,你看,这是赵凌霄为着魏兰芝,护着魏家人呢。
魏子亭显然是认识这门客的,见这门客冲他使眼色,魏三公子往街旁的茶楼望去。
江明月也往茶楼望上一眼,二楼临街的窗前,那人只露了小半张脸,不过这就够了,原来正主坐在茶楼里,将这场戏看了一个全场。
“对不起。”看过茶楼上的人,魏子亭低头认了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