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冷意突然窜上李想的手臂,她忍不住往潘雨樱病房方向一看,潘雨樱似乎正以怨毒的视线透过门缝看向李想的皮包。但那只是一瞬间,李想甩了甩头,这里根本就看不到412号病房门,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她勉强冲保镖点点头,攥紧包袋保证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是自杀的,这是事实。”等在一楼电梯门口的荀非雨和宗鸣与李想擦肩而过,两人走进电梯后荀非雨便缩进了角落:“你不用陪我来。”“我不来你也进不去。”宗鸣对荀非雨那不耐烦的态度报以微笑,“你早上心情不好,没想到还有心思查案。”看到那个侥幸脱罪的人渣,谁的心情会好?但基本的常识荀非雨还是有的,不能依靠片面的东西做判断,眼前只能说明潘雨樱和向南似乎有些什么关联。他急切地想要应征自己的猜想,但在出门之前仍需要做一些准备:两层口罩,一次性染发喷雾和棕色的美瞳。“这次一定要搞清楚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吴辉分尸的仓库里,”荀非雨咬牙迈出电梯,或许是入了冬,他总觉得四层比上次更冷了,“下次出门你多穿一点。”宗鸣穿着件黑色皮质风衣,内里搭了件高领针织衫,看起来的确不够抵御楼外的阵雨寒风。他伸手拉了拉荀非雨的连帽衫,低声笑说:“这件我刚穿过,好闻吗?”“咳,批话多得很……到你表演的时间了。”荀非雨不自然地别过头,揉弄发红的耳垂,“妈的,又要生冻疮咯。”就算看过好几次宗鸣控制他人的手段,荀非雨还是无法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方法。白雾到底从何处产生?它又为什么可以控制他人的行动?荀非雨看向宗鸣,他料想开口问,宗鸣也只会但笑不语。强烈的不安感让荀非雨握住门把的手有些迟疑,他的视线移至打开一条缝的412病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感觉不太对,你保护好自己。”枯瘦的潘雨樱仍旧躺在床上,睁大双眼看向天花板上飞旋的苍蝇。摆放在窗边的花束已枯死腐烂,流出暗绿色的霉水,床头的水果内里沤烂,好几只红眼果蝇趴在其上吮吸着酸臭的果汁。地上不乏蚊虫僵直的尸体,而潘雨樱浑身上下只穿了两件内衣,若不是尚在呼吸,荀非雨都分辨不出她与尸骸的区别。她的脸上仍有未干的泪痕,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疤痕隆起如同低矮山丘。屋外的冷风夹着雨丝吹进来,掉落在女人的皮肤上,荀非雨险些以为有什么东西要在那伤疤积聚的皮肤上生根发芽。这病房中有股浓烈的苦味,轻轻一嗅便让荀非雨心脏发紧,就像是初逢冤鬼时动荡人心的悲伤。患有惊恐障碍的女艺人,父母失踪,没有其他兄弟姐妹,此刻她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嘴里念叨着两个字——或许那是她人生中唯一的美好回忆:“……胡杨。”荀非雨以眼神催促着宗鸣上前,宗鸣赏他一个白眼,换上营业似的微笑才走过去为她拉起被子。那女人却不为所动,只是木然盯着天花板。确实存在这种无法沟通的情况,但荀非雨却不是很懂让人敞开心扉的办法,他只能开门见山地说:“潘小姐,现在你很安全,我们……是来帮你的。”宗鸣鄙夷的眼神显然是在说“带你还不如带江逝水”,但那丫头一早就被荀非雨支去警局送资料。俩男人在病房内面面相觑,宗鸣暗道一声麻烦,掩在风衣中的右手飘出几缕白雾。可不等那白雾顺着床沿爬到潘雨樱的枕边,女人棕色的眼珠却转向了呆立在床尾的荀非雨:“进门的时候没有通报,胡杨可以……你是什么人?”如果人是清醒的,那就有可能获取线索,荀非雨面不改色地解释:“我是他的新助理。”那两颗嵌在凹陷处的眼珠几乎要掉了出来,潘雨樱咯咯笑了两声,双手拧紧被角捂住了嘴,声音显得又闷又哑:“他以前的助理叫什么?”见荀非雨回答不上,她才扭头看了一眼宗鸣,“胡杨,你也……背叛我了。”那气若游丝的声音之中带着强烈的恨意,话音如同地雷最后的引线,冷意在落音那一瞬间轰然爆发。但屋内并无变化,潘雨樱那句话似乎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威胁。荀非雨在这人身上看不到任何鬼气,他原以为是嗅觉失常,可空气中除了水果腐败的酸臭便是宗鸣身上香,与上次也没什么区别。但潘雨樱就像见了鬼似的从床上弹起来,她猛地扑向宗鸣,双手死死钳住宗鸣的下巴,似要用粗粝的手掌擦去蒙在宗鸣脸上的薄雾。那动作在宗鸣反抗之前便停了下来,潘雨樱终于注意到房门外的安静,她拧过头,蜡黄的脸上竟然浮起一抹激动的酡红:“你们是谁?!外面的人全都杀了吗?怎么进来的?他们为什么没有……没有反应最好!全部死了就最好!……你不是胡杨,他,做不到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