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红英还没有走,已经听余好好说这些小鸭子要放进水塘里养,她问小儿子什么时候清理水塘,得知那三个老大爷揽下这事,她就没有再操心,到婆婆、几个妯娌还有自己家找破罐子,领着余好好把破罐子搬回来,兑上水,叫小鸭子玩水。
好好说鸭子长大下鸭蛋,请她捡鸭蛋。上百只鸭子,每天不得捡一筐鸭蛋,天天捡,房子迟早有一天装不下。徐红英想到圆溜溜的鸭蛋堆在屋子里溢出来,她心里一片火热,对小儿子家的鸭子格外上心。
好好性子好,和谁都能干到一块,所以婆媳俩伺候小鸭子,气氛相当和谐。
林北见她俩处的不错,他出门给他爹找船。
这小老头,还没有养鱼呢,就想到给自己置办船,野心不是一般大。既然他有那么大的野心,那就多养黑鱼,才能对得起船。
第一天没有收获,第二天,他骑林志昆家的自行车出门。
路过一片生姜地,地头有人,林北停下来,和中年汉子打听附近有没有人出售木船。
中年汉子眯眼打量林北,林北穿的干净整洁,相貌也好,跟他们不一样,汉子精神一震,当林北开口打听木船,汉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精神陡然萎靡,挺直的腰板弯了下去,耷拉眼皮,说:“不清楚,你去问问别人。”
林北骑了一段路,他扭头见汉子愁眉不展,他掉头回去,递给汉子一根烟,汉子迟疑一下,接过烟,掏出火柴点燃烟,苦涩抽两口:“我姓吴,叫吴大军,我爷给我取的名字,希望我有出息。我爷今年80整,年初生了一场重病,老人不愿意治病,怕把钱花完了,他孙子没钱花,我这半辈子吃我爷喝我爷,以后还要花我爷的治病钱,我不想这样,我想有出息,我听人说种生姜赚钱,我买了生姜苗,不管谁劝我,我依旧种生姜不种粮食,生姜已经种下去,苗苗长的这么好,结果跟我说种生姜赚钱的老板说今年生姜收购价低,低到不值钱,都这个时候了,我也不能把生姜砍了种水稻。”
“老板说现在生姜收购价还没有低得太离谱,我现在和他签合同,等生姜成熟,不管那时候生姜收购价多么低,他按照这时候的价格收购。”吴大军丢下烟头,站起来,“我就过来待一会儿,该回去按手印了。”
林北多嘴问了一句:“他给你什么价?”
“十斤新姜一分钱。”吴大军闷闷说。
但凡吴大军去过余淮镇,很快就能意识到他被所谓的老板骗了。说起来也是无奈,如今交通不便,农村人出门不方便,因而很少出远门,导致他们见识少,很容易被人骗。
这个时候没有新鲜生姜,只有老姜,林北回家之前,到码头散心,隐约听到有人谈论老姜价格,他们顺便感慨外边大城市对生姜的需求量越来越大,到秋新姜的价格一定比去年高,林北听了一耳朵,记在心里。林北望着翠绿的生姜苗,意识到他的机会来了,压住激动,他说:“吴哥,如果你信得过我,你把生姜卖给我,一斤新姜我给你一分钱。”
15
吴大军大脑“嗡”的一声巨响,周遭十分安静。
“吴哥,我叫林北,家住稻花村,如果你有顾虑,我可以和你签合同,让你们村支书、会计做见证……”
林北嘴巴张合。他眼神认真,吴大军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莫名让人信任他,周遭有了声响,不疾不徐的声音钻入耳中,却坚定有力,和他的眼神一样,让人忍不住相信他说的话。
他除了种两亩地粮食交公粮,剩余的地全被他种上了生姜。他有想到他不跟老板签合同,口头把生姜卖给林北,假如到时候林北不出现,生姜的收购价比现在还贱,他喝农药的心都有了。但是林北全身上下都让人信任,他还要和自己签合同,主动提让村干部做见证,吴大军决定赌一把,把生姜卖给林北。
“行,我信你。”吴大军提高音量说,带着林北前往大队部。
吴大军虽然想把生姜卖出高价,但是如果林北亏本,他能难受一辈子。他挣扎许久,快到村口,他说:“林老弟,你给这么高的收购价,你会不会亏?要不然你把收购价降一点?”
“吴哥,世道早变了,私营饭店、小餐馆就像春笋一茬又一茬,迅速遍地开花,他们对生姜的需求量一年比一年多。”林北点到为止。
吴大军糊里糊涂活了大半辈子,但他绝对不是傻子。听了林北的话,他已经反应过来他被所谓的老板下了套子。
两人来到大队部。
林北识趣的给吴大军、村支书、村会计留空间,让他们交流。
村支书是他堂弟,村会计是他小叔,吴大军把自己经历的事跟两人细说。
村支书吴春生沉默半晌,问:“老板呢?”
吴大军:“在我家等着我回去签合同呢。”
“你就跟这个后生签合同。”虽然他做了几十年的村会计,但是他对外边的世界一无所知,无处着手找收购商。他心里明白侄子错过了这个后生,擎等着被类似老板这样的收购商拼命压低收购价,村会计权衡利弊后同意侄子和后生签合同。
他吧嗒吧嗒抽旱烟,又说:“大军,你回去别跟老板说你和其他人签了合同,就说你不慌签合同。”他怕老板使坏,找人毁了生姜地。
吴大军嗯嗯点头。
吴春生、村会计进屋,吴大军到河边喊林北。
两人进去,吴春生和村会计已经起草好了合同,林北细看一遍,发现没有问题,他在上面按了手印,三人也在上面按下各自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