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年失笑。一个男的,想个事情也能这么娘。脸上却分毫不显,专注地看着眼前人。要不怎么说,傅司年未来能在如此轻的年纪,就战胜那几个在影坛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大咖,捧起那座金龙奖的奖座呢。艺术创作行业也许是最吃天赋的行业了,旁人雕琢几十年也显得木讷,有天赋的人一登场便知道该如何作态呈现,一举一动,皆是生动,浑然天成。傅司年又生在那样的人家,静利算计已经是深入骨髓的本能,假扮做戏更是基因里的天赋,又丝毫不怯场,面对镜头,面对注视的目光也能展现得淋漓尽致,无论什么戏都信手拈来。他傅司年现在是美好浪漫的文艺同志片的主演。故一个风流浪荡,游戏人间的富家子弟,现在亦可装作纯然善良,秉性正直的青涩大学生。一个暴戾冷酷的人,现在亦可扮作一个温柔可爱的情人。许落嘉不好意思地问:“你的朋友是男生还是,还是女生?”“男生。”傅司年说。“那他平时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么?特别喜欢吃的,特别喜欢看动漫?还是喜欢看戏剧?或者是,唔,或许是喜欢……”许落嘉一旦陷入某种逻辑思考,也顾不上紧张了,眼睛圆圆的,扬起来,恨不得将脑子里的所有想法都说出来,像个热情迎接主人回家的……“小狗。”“嗯?”许落嘉眼神疑惑。“就雕一个小狗吧。”傅司年一本正经地说。“噢,好,我来帮你。”许落嘉随手拿起旁边的木头递给他。傅司年却摇摇头,说:“小狗应该是澄黄色的,这块木头太青,而且太冷硬。”然后站起来,在旁边摆列的架子上挑了一块椴木,放在手上掂了掂,满意地笑一下,将木料放在做工桌上,又抽出一张细腻的白纸和铅笔,递给许落嘉。“会不会画小狗?帮我画一个么?”许落嘉是学过素描的,但是也好久没有正儿八经地画过了,说:“画得不太好。”“画,你画好了我改改。”许落嘉只好接过白纸和铅笔,放在小桌子上,脑海里闪过今天下午在咖啡店旁边见过的一只小金毛,他顺手摸了一下,毛暖融融的,又柔软,心随笔动,白纸上很快出现了一只憨态可掬的金毛,坐着的模样,歪着脑袋,很可爱。傅司年说:“不用怎么改了,正好是我心里的样子,谢啦。”许落嘉又是脸一热,支支吾吾:“唔,能,能帮到你就好啦……”傅司年拿起铅笔,再略微再纸上勾了几笔,将金毛的眼睛画得更圆一些,显得柔善纯良,脾气更好了,最后再在金毛的脖子上花了一个铭牌,上面却没有写字。画好设计稿以后,傅司年拿起墨笔和椴木,在上面勾勒着粗胚。傅司年在雕刻,然而他自己也是上帝雕刻的完美作品,手指用力的时候,指骨更加分明,白皙修长,且连小臂处的肌肉线条起错凹陷都显得完美。他一边勾着手里的椴木,一边垂着眼皮说:“落嘉,你要不要也雕一个?”“可,可以吗?”“嗯。”傅司年放下手里的木头,低头在桌子里抽出又一张白纸,递给他。许落嘉接过,说“谢谢”。傅司年笑,说:“不客气。”“不是真的在跟你客气,是真的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许落嘉略显羞赫地低下头,轻点头,然而背上的战栗还是没有消失——估计是该怎么客气还怎么客气,那种面对傅司年的拘谨感仍旧是无法消弭。他看着眼前白纸,很想雕刻一点东西,就算最后结果怎么样都好,至少在这一刻留下木雕,以后就有了一个念想。雕点什么好呢,铅笔在他的手里转动,转呀转,忽然眼睛一动,迅速抽过纸,信手在纸上涂绘起来。很快,白纸上出现一只小猫,像人类一样站在舞台上,挎着一把炫酷的吉他,手里握着麦克风,一只眼睛正着,一只眼睛闭着,像在k。小猫被涂成不同层次的阴影,就像舞台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一样,明明是黑色的冷酷小猫,却因为一个类似于k的动作显得生动活泼。傅司年凑过来看:“是猫。”是你。许落嘉在心里说。傅司年再递给他一段新的椴木,眼睛却还在看那只猫,左右总觉得眼熟,左右想了想,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许落嘉却很紧张,生怕他问,自己又答不出来,说乱想的么?可是那只猫这么生动。索性傅司年没有再问,只是说:“雕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让木屑飞到嘴巴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