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落嘉:“……”傅司年说:“你签了,一年之后就离婚,不签,我永远都不会签协议离婚。”他翘起修长的双腿,双手合十,立在桌子上,彬彬有礼地说:“当然,如果你愿意诉讼离婚也可以,只是我们两个当初结婚的时候签了一份合同,如果走到诉讼离婚的地步,我不能保证不会伤害到岳父岳母的公司。”许落嘉的眼睛闪烁着愤怒,他向来脾气很好,从来不会有想要动手的念头,可是他现在很想将那份文件撕碎,扔回给傅司年。“傅司年,你就不怕报应。”许落嘉咬牙切齿。傅司年笑笑:“我的报应已经在应验了。”你恨我,就是我此生最大的诅咒。离婚不是要挟的条件,不想离婚才是。傅司年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绑住许落嘉,不让他走。所以他只能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分享给许落嘉。就像一条盘旋在山洞里的巨龙,他恶名远扬,高傲冷漠,守着成堆金银财宝和珍珠翡翠,谁也不能觊觎这些金币一眼,否则他就要他觊觎者的眼睛挖掉,手指踩碎。有一个善良又可爱的人类来到山洞门口,敲敲门。他很喜欢那个人类,却知道自己很丑陋,很凶恶,什么也拿不出手,做什么也留不住他。小人类就要离他而去,再也不回头。于是巨龙只好小心翼翼,处心积虑,颤颤巍巍地拉住那个人类的衣角,小声又委屈地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全部给你,你不要走。”落嘉接过笔,说:“殡仪馆的门都没出,你就开始谈生意了。傅家交给你,爷爷大可以放心了。”被喜欢的人出口讽刺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冷心冷情如傅司年,此刻也忍不住心里一闷痛。从前他讽刺过无数次许落嘉,那时他不懂,等到这种痛落到自己身上了,才觉得又气又悔。可是他要强,嘴硬,痛到极致了也不肯低头,面上作一片冷硬,把文件递到许落嘉的面前,声音低沉冷淡:“签了。嘴硬不会让你得到什么好处。”许落嘉气得眼睛都变圆了,墨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傅司年高傲冷硬的脸庞,深呼吸一口气,接过文件,说:“好,我再忍一年,就一年而已。”曾经恨不得天天都见面的人,因为一纸姻缘绑在一起的关系对他来说竟然成了酷刑。这个认知让傅司年两手攥紧。然而面上依旧俊美无波澜,只是后槽牙渐渐地咬紧,用十分平静的声音问:“你什么时候搬回来。”落嘉签完字以后,把文件合上,还给律师,抬起眼:“我们的婚姻有名无实的,也不用做得像真夫妻那样,我还是自己住。”傅司年微微颔首,竟然没有异议。事实上,只要不离婚,许落嘉做什么,想要什么,他都不会有意见。就算许落嘉想要住b市最中心那个地标,傅司年也会想办法把那个地标弄到手,要是实在弄不到,他也会花钱复制一个一比一的,为了让许落嘉称心如意。“我走了。”落嘉说。“我跟你一起。”“不用。”“外面全部都是记者,你怎么走得出去。”“下雨了。”落嘉说,“应该会走的吧。”傅司年跟在落嘉的身后,走到殡仪馆的门口,发现真的下雨了。门口也空无一人,毕竟大家都带了设备,都禁不起雨淋,小道八卦的记者方才已经拿到了照片,正经的记者等着发布会,现在雨越下越大,人都散了。落嘉站在殡仪馆大门口,整片天空都是黑色的,乌黑的云压得很低,像一团团发霉的棉絮,雨下得还挺大,风夹着雨吹进来,扑在衣服上。“伞。”傅司年用伞柄戳戳落嘉的手臂。“谢谢,再见。”落嘉打开伞,向着雨幕里走去。这把伞挺沉,风又大,落嘉要双手撑伞才能稳定。傅司年也打了一把伞,跟落嘉是同款,默默地跟在落嘉身后,目光深邃沉寂,仿佛凝成实体,贴上了落嘉的肩膀,与他并肩而行。在旁边其实还有一个摄像师没走,他刚好在发动车前接了个电话,便一边抽烟一边跟领导讲电话,忽然眼睛一闪,看到从殡仪馆门口走出两个人,他迅速挂了电话,倒也没有上去打扰他们。只是悄悄地拿起了摄像机,对着两个人拍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其实很有意境,在漫天黑幕笼罩的雨夜里,世界只剩下了两个人,一前一后,都穿着正装,都撑着一把低调奢华的雨伞,只是前面那个人的脸被雨伞的檐挡住了,后面那个人的脸完整地露出来,英俊而带着一点冷淡,眼神却带着温柔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