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和他的脸,完全地割裂开,一个是彻底的冷酷和无情,另一个是绝底的祈求和恳切,仿佛落嘉的应允是他最后的温暖。傅司年拉着落嘉的手,说:“我让小泉买票,傍晚就走,回去收拾东西去。”落嘉笑笑,扯开傅司年的手指,才发现他满手都是冰冷,但是落嘉依旧没有一丝一毫地柔软,甩开傅司年纠缠上来的手腕:“你自己回去吧,我跟姓傅的再没有任何关系了,傅司年。”家人。他的家人只有爸爸妈妈,有回应,会爱他,会珍惜他,会包容他的才配做他许落嘉的家人。傅司年冷酷,无情,凉薄,对他只有满心满眼的欺骗和玩弄,说他是没有价值的人,在雪夜里始终没有接通他的电话。落嘉有时候想想,按照他如此顽劣的性格,是真的没有看到电话?还是故意不接。但是他已经不在乎这个答案了。他只知道,一次次地让人陷入绝望的境地,他到底哪点算得上是自己的家人。落嘉温声说:“你自己回去吧,我不再是你的家人,没有义务和责任关心你的家事。”作者有话要说:小许宝贝,我们不要吃傅司年做的的,周末放假我带你去吃脆肉鲩鱼,刷火锅去!!本来应该是极热的夏天,可是踏进医院的顶楼,却没由来地感觉到一片冷,是阴冷。傅司年一直沉着脸,指尖捻着一根香烟,来来回回地摩挲,始终没有点燃,眼神空茫,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习惯性地想叫落嘉帮他拿打火机,却发现,这里是医院,而许落嘉最后也没有陪他来。于是,只好孤身一人,站在病房外。头顶闪烁着赤红色的灯,三个字“抢救中”像涂抹了鲜血一样炽热,外面的,里面的,人人都在经历一场审判,就等着天命下的结果。忽然之间,那扇浅蓝色的抢救室的大门被打开,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医生,站在傅司年的面前,低声地说:“傅总,请您进去一趟。”医生的声音很低,可是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盯着傅司年的背,像蛰伏的鬣狗,目光凶狠深沉。这时候让傅司年进去,为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傅司年将烟随手塞进口袋里,揣着手,指尖掐得很紧,几乎发白,仿佛觉得更冷了。他走上去,拉起爷爷垂在病床边的手,躬身低声说:“爷爷,我在这里。”爷爷的嘴唇仍然在不断地蠕动着,仿佛在念叨着什么。傅司年将耳朵凑过去,听见:“年年…你的奶奶…为什么还不来接我。”傅司年瞬间就捏紧了爷爷的手,忍着哽咽,说:“爷爷,你再陪陪我,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一个家人了。”“我累了。很想她…不知道…她肯不肯原谅我…年年,你把我,把我和她葬在一起。”爷爷已经完全听不见傅司年的呼喊了,他的眼神逐渐微弱,眼角还有眼泪。“心电!!心电!!”医生还在喊。傅司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直不肯放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在了地上,喃喃,“再坚持一会,求你了……”“上除颤!!”护士尖声叫道。傅司年感觉到握着的手的温度在迅速地流失,他隐忍,哽咽,满眼都是眼泪,他握着爷爷的手放在眉心,低声祈求,“再…再陪我一段,爷爷。”可是睁开眼睛,却看见爷爷的眼睛已经安然地闭上了,嘴角边挂着笑,仿佛已然释然,见到了他想要见的人。“应怜…应怜。”爷爷的嘴唇微微动着。应怜是傅司年奶奶的名字。最后,心电仪发出“滴”的一声,最后慢慢地变成了一条直线。傅司年停止了祈求。漠然地跪在地上,半天不动,依然双手紧紧地握着爷爷的手。医生和护士围在他的身边,低声说:“节哀。”有一个护士想要去扶起他。傅司年跪在地上,将脸埋在床铺上,低声说:“别碰我。”于是没有人敢动了。大家都静静地站在病房里,有人扯着一匹白布过来,将傅老先生的遗体盖起来,打电话联系殡仪馆。傅司年仍是静静地不动,在这一刻,他忽然真的很想,很想许落嘉,很想抱着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只是抱一抱也好。可是许落嘉不愿意陪他来。傅司年从地上站起来,静静地看着爷爷的遗体被包起来,装进袋子里,准备送去殡仪馆。那时候,他的眼泪完全已经干了,看不出哭过的痕迹,他冷着脸,走出病房,外面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傅司年没有理他们,跟着殡仪馆的人,去联系墓园,爷爷最后说过,要跟奶奶葬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