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惜还?活着吗?”妹夫也?好,妹妹也?好,杀人者被杀者终成眷属也?好,世事难料奇妙无穷也?好,她真的毫不在乎了。她只在乎她在乎的人。
“今天是姊姜节。我来给大姐送姊姜节礼。想知道陆惜生死,不如?打开盒子看看。”
此言一出,陈洛川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更灰暗了几分。这个盒子的大小,足够放进一个首级……
蓝玉白云扳指箍住的拇指微颤着搭上?竹盒,陈洛川眉头紧锁,满额虚汗,终是沉下心来,咬牙打开竹盒。
不是人头,是又分成三层笼屉。第一层是膳房烹饪的糕点,新鲜出炉,蛋香扑鼻。毕竟是国君给姐姐的姊姜节节礼,御厨们做得不可谓不精心。可惜陈洛川没有心思品尝。急急把?糕点放一边,她看到了第二个笼屉里?的礼物。
系好的绣凤卷轴,这种卷轴里?面写的一般是诏命。既是诏命,陈洛清却不让人宣读,直接放在了食盒里?。陈洛川知是要她自己打开,马上?解开系绳,展开卷轴。
惊诧,卷裹着紧接而来的滔天愤怒,燃烧在圆睁的眼眸中。陈洛清耐心等她看完,然后悠然开口。
“陆惜把?所有罪名都认下了,谋害钦差,刺杀公主都与大姐无关。有罪的忠勇伯治罪,无罪的大公主自然要找条好的出路。订婚的对?象是父皇当年为你找的良婿。以后做好京城贵族家的当家主母,生儿育女?,再也?不用为朝廷纷争烦心。大姐,我这个做妹妹的,是不是还?算想得周到?”
啪!
盖有御印的诏命被陈洛川暴摔在殿石上?,滑出老远。她怒极而笑,气喘着低喝:“老三!你看错人了!苟延残喘?摇尾乞怜?你省省吧!呼……要杀你的就是我!我领罪就死便是。我身为先皇长女?,敕封公爵,可杀不可受你辱!”
陈洛清笑道:“别急,看完三礼再说。”
陈洛川面白眼红,抬手?扬飞了第二层笼屉,然后看见最后的盒底躺着一块奇怪的小画布。
乘风凌云的山……离开了血肉的依托,皮肤的纹路沁透了血迹染红了山间云绣。
“啊……啊!”这块新剥下来的皮肤比赐婚的诏命还?要狠厉,陈洛川如?同被烧红的利刃直扎命脉。凄厉的怒吼扭成锋利的风剑向陈洛清扑去!
啪!
冽风扑面,陈洛清鬓角垂发被平地而起的风拉扯,直面此时凌厉悲怆的恨与怒。她背手?而立,不躲不避不惊不慌,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击。
卢瑛也?是如?此。眼见陈洛川爆起攻击,她闪身拦在陈洛清身前,双腕相格把?来势汹汹的杀招安稳地拦在陈洛清面前。待到袭来的内力强弩之末时,她运力一推,把?陈洛川推回远处。
陈洛川踉跄回退,还?不待站稳,弯身操起地上?弓箭就拉弓搭箭瞄准陈洛清。
“大姐!”陈洛清沉声低喝,提醒陈洛川:“天时此消彼长。无论是弓箭还?是你,都伤不到卢瑛了。”
卢瑛放下手?臂,挪身把?陈洛清完全?护住:“为将者身处逆境,会以逸待劳,伺机而动。大殿下刚刚那一击就是杀气最盛的一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胜负已定,不必再斗。”卢瑛终露将门本色,知陈洛川之心思。她自觉自己此时武力算是巅峰时期,而陈洛川旧伤久病,功力与鼎盛时相差甚远。她不欲与之缠斗。
“呼……呼……”陈洛川沉重喘息,从发辫里?逃出的乱发交织着眼中汗泪赤红一片,映出彻骨的疲惫。她没有立即放下弓箭,但是杀气中缠绕了深深的无力,看来冷静之后也?明白妹妹两口子所言不虚。“陆惜……不过是执行我的命令……你最该除掉的人是我!我可以死。不要再为难她!放过陆惜,你想我怎么?死都可以!”
“可我不想你死啊。我想要你做的事,已经写在诏命里?了。”
“呼……呵……”陈洛川垂手?,丢下弓箭,长叹仰天而笑。笑完她弯下脊背,双手?拾起那封被自己怒摔的诏命,然后迈开双腿挪步,走过漫长的不归路,隔着卢瑛双膝一弯,终究跪在陈洛清身前。
“臣……陈洛川……愿奉……”
“川!”
大喊撞破殿门,陆惜连滚带爬摔了进来!被押在殿外的她居然挣脱了亲卫的钳制,冲进殿来。
“陆惜!”见她活着,陈洛川黯淡的眼神中闪动了一丝光亮。
“川,不要!”陆惜被随之赶进殿的亲卫们一拥而上?又压在了地上?。她挣扎着嘶吼,哀求陈洛川:“一死而已!我们一起死!不要……呜!呜!”先被她逃脱闯殿又听她大喊大叫,亲卫惶恐至极,忙勒住她的脖子,不让她再说得出话。
“停手?!”泪水滚滚而下,陈洛川攥紧卷轴伏地跪爬,咚地一声叩首在陈洛清靴尖:“臣,陈洛川。愿奉诏命!谢陛下……赐婚!”
“呜!”
卢瑛紧盯陈洛川,不敢松懈。陈洛清却抬手?挽住卢瑛手?臂轻柔抚摸让她放松,然后弯腰贴近陈洛川耳边,眼神闪亮:“看着自己爱人的生命被别人玩弄,危在旦夕,自己无能?为力。大姐,你感觉如?何啊?!”
她被血亲谋杀的仇可以不报,但卢瑛受的苦,她是一定要让她们感同身受。
“臣……愿奉诏命!成亲,生子,相夫教女?!求陛下……”
“大姐!”陈洛清直起身,目光越过陈洛川的头顶望向临光殿的正座朗声道:“我们的私怨了了……放开忠勇伯,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