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听。
孟宴礼举着手机迈出房门,却不想,刚刚还在惦记的人突然出现,像雾气幻化而成的精灵,让他一时以为,自己思念成疾,出现幻觉了。
可黄栌穿着蓬松的羽绒服,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她说,孟宴礼,我来陪你过年了。
孟宴礼的怀抱里有黄栌熟悉的植物清香,她强忍住没有哭,扬起头,问他:“我来你高兴么?”
看得出他很高兴,唇边带着惊喜的笑意。
但他目光落在她身后和他同款的白色suv上时,敛起眉心,语气严肃:“黄栌,你一夜没睡?”
“所以没力气了,你抱我进去吧。”
她说的没力气是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了孟宴礼感到安心,她整夜没合眼的疲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孟宴礼抱她进屋,上楼,路过她暑假曾住过的那间客房,却没停留,直接去了他的卧室。
这还是黄栌第一次见他在青漓家里的卧室,略略张望,隐掉一夜的担忧,故作轻松地开口:“你这间房原来这么大,那我今晚就在这屋睡吧。”
孟宴礼却满眼思虑,问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问她是不是她爸爸不能回家过年。
他大概是以为,她是因为爸爸没能回家陪她过年,难过得夜奔几百公里,跑这儿来和他诉苦来了
“我开车时我很专注的。”
黄栌坐在床边不肯躺下,把头往他怀里埋,“孟宴礼,我听说你弟弟的事情了,还给杨姨打了电话,你会怪我打听你的事吗?”
孟宴礼揉着她的头发,居然反过来安慰她:“别难过,别乱想,都过去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紧绷了一路的情绪突然就绷不住了,黄栌的眼泪不停流出来,她很想擦干它们,像她计划好的那样坚强起来,让孟宴礼来依赖她。而不是她总是脆弱地哭泣,让原本就很辛苦的孟宴礼,还要花心思来安慰她。
可是她忍不住。
为了止住哭,黄栌又像昨晚在路上时那样,下意识去咬下唇。
孟宴礼大概是感应到了,把黄栌从自己怀里揪出来,拇指托起她的下颌,皱眉去看她已经咬到渗出血迹的唇,然后叹了一声,轻轻吻上去。
“以后有什么事,我会试着和你说,以前没有这方面的习惯,我慢慢改。那些事情过去很久很久了,很难说不再难过,但别担心,我们都在慢慢痊愈。昨晚那样开车跑来太危险,下次别做了。”
黄栌点头。
“好了,别哭。知道你心疼我,作为男朋友来说,我很高兴这一点。”
孟宴礼揉揉她的头发,“但人总是要自己站起来的,就像我是grau,也不能帮你完成毕业设计,帮你在艺术上获得成就。我是确定自己可以好好谈一场恋爱,才告白的。”
黄栌听见他问她,“黄栌,现在回答我,和我谈恋爱是让你开心的事情吗?”
“是!”她重重点头。
孟宴礼笑了:“那就别哭了。”
那天是大年三十,青漓小城仍然雾气弥漫。
窗外偶尔传来爆竹声,还邻居家的孩子们追赶跑闹的欢笑声。
在这种热闹的气氛下,黄栌窝在孟宴礼怀里,听他讲过去的事情。
她紧紧拉着孟宴礼的手,希望通过并不那么坚强的自己,能给他哪怕一丁点力量。
他给她讲那些孟政一在医院最后的日子——
孟政一躺在病床上,尽管每天都砸大量的金钱进去,但他日益消瘦。去世那天是国外的新年,比青漓的年三十更热闹。窗外满天烟花,孟政一和孟宴礼说:“哥,我疼”
那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