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火
夏侯镜初星夜兼程和韩储一同前往寒北边上的小部落,曹错和郭瑶商讨着如何举兵北上,许卿湖也在。
曹错只穿了一件单衣,胸前还缠了一圈止血的纱布,他指着地图上鸿雁山以东的宽阔腹地,道:“明士羽虽然败退,但是他退守的关卡地形复杂,贸然前去必定遭受埋伏,但此处四面可达,我想兵分三路而行,分散他的兵力。”
郭瑶看着锦帛上被圈出来的那一处,道:“明士羽虽然败了,但是他手握寒北最精锐的兵马,兵分三路会大大折损我军的锐气,一旦明士羽反应过来逐个击破,到那个时候,我军将毫无还手之力。”
此事曹错也想过,但是在寒北与明士羽盘旋三年之久,他难免会觉得急躁,思虑处也难免不够稳重。
曹错一直认为当年赫舍里隼会败,是因为他过于轻敌,而今自己险些重蹈他的覆辙,好在郭瑶及时稳住了他,没有让他往不可挽回的地步越陷越深。
“那先生如何看?”曹错盯着明士羽栖息的那处肥地,眼神暗了又暗。
郭瑶食指指着锦帛上的鸿雁山地标,随后又指向鸿雁山以北的少数民族,道:“击破明士羽最万无一失的办法就是兵分几路,多方牵扯他。”
“可是刚才不是说这样削弱了兵力反而会折损我军兵力吗?怎么又……”
“错儿,分兵行路会折损兵力是在所难免的,”郭瑶徐徐道来:“但如果夏侯镜初能说服其余部落让我们通城,我们便能以最快的速度从多个方向围攻明士羽,虽然他有所防备,但是他绝对料不到我们的主军会从哪个方向进攻。”
曹错道:“这样我们便能分出一支军队从北绕路,一支南下幽都暗度陈仓,再有一支军队便直接从鸿雁山往东与他正面交锋。”
“远远不够,”郭瑶喝了半碗温热的浊水,道:“一旦夏侯镜初带回游说事成的消息,便让陈猛带十五万大军北上,澹台灼则带十五万大军从鸿雁山往东只奔明士羽的老巢。”
“那我呢?”曹错问。
不等郭瑶大话,许卿湖不冷不热地哼笑了一声,道:“玉珩的意思,怕是要你带最少的兵南下幽都,给他们来个措不及防。”
郭瑶神情未变,平静地抬眼去看许卿湖,道:“不错,澹台灼和陈猛都是秦王的心腹大将,与明士羽数次交手,由他二人各带十五万大军突击,明士羽一定会倾兵抵挡,到时你带五千精兵摸过幽都河,从背后偷袭,与陈猛澹台二将四面夹击,将他一举歼灭。”
“如此虚张声势,明士羽定会上当,”曹错没忍住笑了笑,笑得急咳了几声,道:“来人。”
帐外进来一个身着兵甲的士兵,行礼而问:“将军有何吩咐?”
曹错:“传我的令,立马派使者请澹台将军,十万火急。”
曹错头顶上的木簪突然松散,如墨的黑发径直垂下,木簪落在地上发出几不可闻的微弱声响,许卿湖捡起地上的木簪子,拿在手里摩挲着。
曹错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道:“你不给我吗?”
许卿湖挑了一下眉,竟被曹错一个疑问的眼神弄得心下一阵一阵地泛痒,曹错的模样从前就长得好看,如今面相张开了,英气不减,媚意也不减,蹙眉展眉间都勾人心魄,现在受了伤后的苍白面色让他看上去更是眉目含情了一般,说话间嘴唇一张一合间都勾人。
他怎么能长成这个样子?
许卿湖把那支明显老旧了的木簪子递给他,道:“将军欲破城过关,在下愿抛砖引玉,为将军引路。”
此行凶险程度不比他单枪匹马去会钟无牙的时候,水汜当下心头一紧,道:“大人,幽都河……”
“用不着。”不等水汜把接下来的话说完,曹错立马就开口拒绝了,随后把簪子草草地盘在发间。
倒是郭瑶不顾曹错的反对,立马就同意了许卿湖的提议,道:“如此甚好,许大人单刀赴会钟无牙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足见其骁勇无比,若是由许大人来引路,定能事半功倍,马到成功。”
许卿湖也说着客套话,道:“先生过誉,我不过一介匹夫,想在将军手底下谋条好生路罢了,哪儿就和骁勇挂上边儿了?”星夜的鸿雁山天寒露重,曹错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寒冷,但是吸入过多冷空气时,鼻子里仿佛还是有一股铁锈的气味。
陈猛提着刀坐在帐外,和手下围着火堆吃酒,他搓了搓手,道:“这天儿一到了晚上就像入了冬一样,这时候估计竟京街头的湖水里都长满了荷草,寒北却冷得天寒地冻,都说暖风过处万物复苏,可惜这风偏偏不度鸿雁山。”
“谁说不是呢?”一旁的士兵双手摊开烤着火,道:“不但暖风不度鸿雁山,就连天意都不向着我们,还记得先前世子带着咱们弟兄们一路北上,何等的风光?差点一把火就烧到明士羽的老窝去了,谁知道突然起了西风,愣是把火给吹到我们这边儿,搞得我们狼狈撤退,险些就葬身幽都河,这风向,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怕是也料不准。”
陈猛不屑地“呸”了一声,道:“明士羽不过是北边蛮夷,只会这些装神弄鬼的虚假把式,不足为惧,只要世子一声令下,我分分钟就能取下他的项上人头。”
围在篝火旁的几个士兵跟着起哄,众星捧月般地吹捧陈猛,陈猛一碗酒喝到底,恍恍惚惚间还以为寒北已是他的囊中物。
寒北,寒北……
曹错和韩储站在枯草堆旁,火光都照不过来,韩储道:“陈将军跟随王爷多年,骁勇善战,此行有陈将军在,定能马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