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博文倒完全放开了“看着他前面死不肯承认,到后面脸色铁青,我真是有种好痛快的感觉。”
“功过是非,修敏齐,过了度。”钟西北也替他可惜,这下子他的名誉声望算是全毁了。
傅博文也叹息“拿现在流行的话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鸿杰说的吧。”钟西北也听那小子说过“我其他的不担心了,就是安愔,你就随她吧,这些年她累了,我们也都累了,她要走就走吧,别在拿仁合束缚着她;胸外没了她是很可惜,可换一个环境对她也好。”刚才他听到陆晨曦说要留她“其实小斌离开我也觉得很好,伤心地,没什么留恋的。”
“我也很想这么想,可是真的太可惜了。”傅博文深呼吸了“她不认我是老师没关系,她去哪里都没问题,但是她在仁合能发挥的作用更大,我希望她能有好的发展环境。”
钟西北不置可否。
傅博文的手机响起了,看显示竟然是修敏齐,接听“修老师……”
“你去找傅安愔,然后一起来我家。”修敏齐说罢就挂断了,没有给傅博文说话的机会。
钟西北抬头“他要干嘛?”
傅博文不知不解“让我找安愔,去他家。”
乔禾推着轮椅“难道,想道歉了?”当她知道安愔被母亲砍杀时身为母亲的乔禾心中剧痛,那么好的孩子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
傅博文和钟西北真的不懂修敏齐。
……
夕阳落下时傅博文带着安愔来到了修家。
修家保姆将他们迎入。
傅安愔不是第一次来修敏齐的家,随老师走入屋内,客厅里修敏齐背对他们坐在木质沙发的扶手上。
傅博文立定“老师。”
修敏齐知道他们来了,没有回头“当年,慢阻肺在人口死亡原因中长期位居前五,不管我们怎么努力,患者还是一步步的恶化、死亡,好像除了移植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救他们的生命。”
傅博文站着。
安愔也站着。
“作为胸外科的医生我不甘心。”修敏齐还是一如往昔的淡然“既然肾脏、肝脏、小肠、骨髓都能移植,为什么胸外领域对肺移植要却步?79年,北京团队完成第一例肺移植手术,虽然患者在术后因为排斥跟感染死了,但是我看到了希望。”起身,走到了阳台和房间的那道门前,单手叉腰,话语里洋溢出了傲然“既然手术能做成,患者在术后能够延续数个月的生命,那就证明,这大方向没有错。”说到此事他的言谈中还是难以抑制当初的兴奋,侧身“胸外科的最尖端,肺移植可以被攻克。”抬头看自家天花板,更看的是他想仰望的肺移植领域的天空“好,之后五年内,我始终没有放弃对肺移植的申请和研究,终于我的团队通过了考核,开展肺移植的珍贵批文下来了,那是哪一年?”
“八四年。”这段历史安愔很熟悉。
修敏齐伸手“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陆中和死了。”指出“死于一个与我们无关的意外,死于一个我们都不知道会致敏的利多卡因。”
傅博文表情带着一些质问。
“是的,这跟医疗事故而无关系。”修敏齐继续说“如果按照普通医生的标准来讲我们都没有做错。”他直面了被自己请来的两人,并且更多的是看着年轻的安愔“可是当时肺移植项目是最尖端的研究,需要最优秀的专家来进行,那么一个给患者开利多卡因而致死的医生会是最优秀的专家吗?”他在安愔面前走了几步“尤其当时那个大外科主任、院长还都是非专业人员,他们能懂这个分别吗?”
安愔瞧着他焦急的模样。
“他们不会给我们扣帽子吗?难道因为这个事故我申请了五年的肺移植研究要就此停止吗?”修敏齐在问她也在自问。
傅博文点下头“我当时想的和修老师一样,可张淑梅毕竟是无辜的,说到底我们为了自己冤枉了一个人,特别是在傅国新面前我们的所作所为变的更加让人不耻,让他们两人死在了这件事上。”
本来背对身的修敏齐转了回来“我们为了自己?”他话语里对这句话充满了否认口吻“哎呦,天啊,从84年展开项目起,到第一例单肺移植成功,到第一例双肺移植成功,仁合胸外科挽救了多少患者?我们挽救的慢阻肺、纤维肺、肺动脉高压患者有多少?她张淑梅是谁啊?一个护士而已。”口吻不屑,态度轻蔑。
傅博文有些担心的看向安愔。
傅安愔面无表情。
“你爸爸。”修敏齐走大步走回傅安愔面前“如果因为这件事我和傅博文被解职,哪有多少患者不能得治,甚至丢到生命,你爸爸完全没考虑到!就是一直来医院麻烦我们,给我们医院造成无数困扰!”
“命是一样的。”安愔微微动眸“护士的命也是命!”是谁给你的权力让你蔑视护士的性命?就因为你是医生吗?“同你病重的女儿,我腹内的孩子,你,我的命都是一样的;我以为你不配做个人,现在看来你连医生都不配做,你有什么权力用别人的生命去换医学科学的发展,且这个发展带来的荣誉和成就由你一个人独自拥有?你的肺移植项目被搁置难道肺移植领域就不再发展了?您可真够狂妄自大!医学科学不会因为缺少谁而停滞发展,它始终往前,以实事求是做动力往前发展,碾碎路上的欺骗和作假;而您该下神坛了!”
傅博文同意“是。”
“幼稚!”修敏齐轻责了她“如果能让我重来一遍,如果时光倒退回到三十年前的那一天,我依然会做同样的决定。”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绝不会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