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唯用力地攥着张强的手腕,以一种刚强又饱含同情的姿态支持着他。少年显得生涩,但是推理还在继续:“受害人死之前,应该诞下婴孩不久。她上身如此瘦削,胸部、腹部却呈现隆起下坠的状态,显然不合常理,不像是生病,更像是妇人生产后还未恢复的身体状态。”他知道这个事实会给张强带来更为沉重的打击。张强却悲痛到已然无法言语。这个矮小的男人不是不知,每个人的人生生来已然注定,如果不能如旭日东升,冉冉而起,那就一定像江河日下,空留无意。可是当走过的每一步,都是下坡路的时候,命运的残忍已经不足以填补愤懑。他非常的,非常的难过。“我会让法医进一步鉴定,秦裳死前是否曾经分娩。冯琬法医带尸体骨骼样本去b城亦是因为察觉到了之前实验中的不准确性。”宋唯觉得除真相之外,没有什么可以告慰眼前的男人。“为什么是今年?”张强双手紧紧地攥着桌子,他怕一松开手,眼泪就掉下来了。宋唯垂目:“如果是今年,就理顺了他杀人的动机和顺序。”“窃以侠义之名,掩饰滔天无耻之罪。”审讯案犯,通常是这么个步骤。先问后骂,骂后再问,持续反复,如此以往,警告提醒加威慑,最后的杀手锏还是打。对待一般群众,基本不会用到最后一步,对待侯起这些小混混,打却则是家常便饭。没有警察把他当人看。郑与斌亲自审讯侯起,一些新入警的小孩好奇地凑在玻璃门外望着,却被师兄那张狰狞的带着汗水和喝骂的脸吓到了。他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是待孩子们还算客气,说话也是文质彬彬的,这会儿却像是换了个人,吼一嗓子,就把外面的几人吓得腿直颤。“你知道你干过什么,我也知道你干过什么!”郑与斌拿皮带抵到了侯起脸上。侯起唾了口血,被打掉的牙齿也随之吐了出来,他却依旧挑眉笑着:“警官,瞧您说的这客套话,我难道不知道您干过什么吗?87年和李田帮勾结,收了他们五千的贿赂,对我们威英下狠手;88年严打时候,趁着威英帮年度核账,抓走会计,把留在堂会的三万块钱私吞不报;89年,城南桂家父子开地下赌场,桂公子酒醉之后,得意洋洋,说他们大有大的门路,小有小的,出门喊一嗓子,刑警队的郑队长就像条狗一样,摇摇尾巴过来了;90年,十三中高三学生猥亵幼女,亦是你打的包票,把那个年满十八周岁的钢材大王家的公子捞了出来;今年啊,今年我算算,也有不少事……”如果刚刚郑与斌只是想吓唬侯起,这会儿他沉下脸色,是真的想弄死这个嬉皮笑脸的男人。“管好你的嘴。”郑与斌冰冷地望着侯起。侯起被铐在了铁窗边上,只得坐在地上,双手高举。分明是投降的姿势,连窗外的乌鸦都知道压低身体,才能进入屋檐,但是侯起始终抬着头。他抬头笑着说:“事真无怕对人言。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打碎你们这些人的钢筋脸、瓷器脸、牛皮脸、猪油脸,硬的、贵的、厚的、起着腻的,哪张我都打得碎!”郑与斌站在铁窗旁,轻轻蹲下身子,望着前方,轻声问他:“你既然这么想做侠,怕不怕担下这九条人命?”侯起依旧抬着头,笑着回答:“你如果有能耐让我签字画押,我笑着认下这几条人命又有什么难处?”“那你怕不怕遗臭万年,尸骨无人拜祭,路过行人都说你是贼是凶呢?”“我出生的时候,这世上的人冷落我、欺辱我,连口奶水都没给我留,我死了,还何曾指望他们亲近我吗?是贼是凶,是侠是义,不在你嘴里,也不在路人嘴里,皇天后土自有明证!”郑与斌漫不经心:“哦?看来你什么都不怕。”侯起依旧笑着,但是郑与斌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的笑僵在了脸上。“所以,你怕不怕你们沙老大死无全尸呢?”他轻声地,又轻声地问他。快意而兴奋地等着,又等着。善待我们的人生和身边的亲人、朋友,因为不是每个人的人生的每一步都是上坡路。周末快乐。又是很爱你们的一天。世界突然很安静豆沙知道,找到真凶才是最好的保全侯起的方法,其他的,一概无用。但是,帮内谁忠谁奸,自从自己渐渐放开手,眼中的一切也愈发真假不定了。谁是卧底、谁是背叛者、谁是陷害守门人的恶犬,真相就像一扇腐朽的充满灰尘的门,无论如何,都推不开。她亲手创建的威英帮正在带着诡恶之笑和数不清的触角,反噬、鲸吞着她。这一切都如同包裹在迷雾中,逐渐以病毒的传染之势蔓延到如今,迷惑她这个孤寒而立的掌权者到如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