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时明煦睡眼惺忪,他朝挂钟望去,现在是清晨五点五十。
紧接着,他听见雨声。
暴雨铺天盖地,仍在继续,窗外弥漫开冷白雾气,窗缝间不住灌进湿风,又沿墙壁滑落,汇聚起一滩积水。
雨点打在玻璃上,遥遥应和雷声。
下一秒,唐博士吱哇乱叫:“加个班人回不去了!时,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电车停运了?”时明煦意识到不对劲,他探到窗边,朝下望去——
汪洋。
街道已经被雨水尽数占据,浑浊的水液在风中翻涌,状如波涛。
在阴沉低垂的天穹下,浓重的雨水腥味弥漫至各处,浊浪彻底吞没掉电车站台的等待位,又舔舐背景告示牌——时明煦对它的高度无比熟悉,因而得以粗略判断,积水已经将近一米。
“电车停运也就算了,城防所的救援艇还算靠谱。”唐博士那头传来马达与破水声,“但一楼的集中食堂快要没法开了吧?我没贡献点家里也没存货,气象中心那群家伙说,恐怕还得下好几天,你赶紧去超市多买点吃的我这几天全靠你了!”
唐·科尔文试图彰显诚意:“亲爱的时,饭可以我来做。”
时明煦被这过分腻歪的称呼激出一身鸡皮疙瘩,但他很快往二楼超市去。六区28栋几乎全是科研人员,这个点已经零星有十多人穿梭于货架,少量囤积食物,以应对暴雨。
时明煦买完出来时,正巧撞上浑身湿透的唐·科尔文,对方自他手中接过两个袋子,跟时明煦一起往电梯去:“我先帮你拎过去,再回家换衣服。”
唐博士缩到电梯角落,以免溅湿他人。
就在等待中,电梯中另外两位科研人员相互交谈起来。
一个短头发的研究员问:“还没查出原因吗?”
“鬼知道怎么回事”另一人抓了把湿淋
淋的头发,“东南沿海地带无异常水汽产生,近来乐园区域大气状况也很稳定,没有发生强气流上升运动——这次暴雨简直就是凭空出现。”()
一点原因也没有吗?短头发凑过去,不应该啊总该有点预兆吧?不然这要怎么交代,也没法判断雨究竟多久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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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一点迹象都无,”对方愁眉苦脸,从浸湿的背包内取出平板拍了拍,“喏,你看——昨天夜里凌晨两点,乐园上空忽然出现巨型积雨云,随后就是气压骤降,风速陡增,突发对流雨。”
“怎么会突然出现积雨云,气象监测设备坏掉了吧?”短头发拍拍他肩膀,“你也别太担心,先保守预估,情况就那么些,总能查清原因的。”
沉默。
没有人再说话,电梯间唯有风雨声隐约可闻,但时明煦清晰感知到心脏沉坠——他捕捉到关键字,积雨云。
突然出现的积雨云。
他想到那个远离西部荒漠的早晨。
时岑告诉他:“从野外,或者天际,不知道具体什么地方,缓缓浮现一个巨大的白色生物祂像是遥不可及的云体型异常庞大,仅仅露出部分投射的阴影,就已经彻底笼罩内城。”
随即,南方雨林中的灰白色云雾漫进思绪。
灰白色笼罩一切,古老的声音湖水般灌入耳间,像一场潮湿的雨。
这场暴雨是不是,是不是压根儿并非一次极端天气?
他必须尽快同时岑共享这一推测。
就在想法出现的刹那,电梯抵达28层,唐·科尔文才刚想重新拎起购物袋,身侧的研究员就已经抓起袋子夺门而出,声音短促:“我有急事,你饭点再来!”
唐·科尔文:“……啊?”
他顿感莫名其妙,却又觉得新奇——他还从没见过这么急迫的时明煦,对方身上那些淡色水彩被打乱了,理性涣散中,露出鲜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