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看了看床,并没有邀请严佑的意思——上次的事就当意外了,哪有邀请别人睡硬床的道理。
严佑刚要迈向床沿的步子一顿,趁着姜落放书时还没发现他的动作,急促地收回了脚。那漠然的作态,让他恨不得开口质问——关系怎么还倒退了?
他在心里给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后,终究还是忍住了。
“……那我回去了。”
严佑转身迈步的动作放慢,偶尔弯腰整理着鞋子又或者拍拍身上的衣服,愣是半天没走出房门一步。
“你身上有灰吗?我帮你。”姜落极其热心地帮他拍了几下,检查无误后后退一步,“好啦。”
“……怎么了?”她迟疑地问出声,毕竟之前的严佑并没有回复她。姜落想着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他这表情不太好,“我哪里没弄干净吗?”
“……没事。”严佑挤出一个笑容,“我回去了,真的回去了。”
游席知说得没错,他现在就是一个怨夫。
严佑终于舍得出了房门,步子越走越快,踏风而行,仿佛走得快那些愁绪就追不上他。
他计算着自己的脚步,走了一段距离,确保不会被姜落察觉的时候又将脚步放慢了。就像他回来时一样,计算着距离,平复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看上去不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
“等等——”
听到姜落的喊声,他几乎是立刻止住了步子,身体没能忍住地侧了一部分,又强行转了回去,故作停顿后才转身看过去。
姜落手里拿着衣服,提着裙摆朝他跑来。
月色朦胧,屋子里的灯光能照亮的地方实在有限,他看不清姜落脸上的表情,只能去猜,去幻想——会有焦急后悔吗?
哪怕一点。
姜落跑了几步追上他,只是将披风推在他怀里,上面还附带着几副中药,有种强行塞入的感觉,“夜里风大,小心着凉,柳嬷嬷最近给我拿了好多治风寒的,要重视的。”
她不懂那些小心思,但不会忘了自己的关心。
半黑的阴影掩饰了严佑灼热的视线,那里透着蠢蠢欲动的贪念。
他现在特别特别想要呼唤她的名字,可惜无法做到。
“……夫人。陪我走走吧?”他攥紧怀中的披风,脑中回味着姜落朝他跑来的身影,忽然想通了那时不明白的遗憾之处——
她的目光没有多分给他一点。
现在已经接近亥时了。柳嬷嬷说过,除了特殊情况,严府晚上一律禁止外出。姜落倒是不介意这个,但在别人家就要守别人家的规矩,她更要先尊重严佑的意见。“现在看起来有些晚了,你确定吗?”
时间对严佑来说没什么约束力,只是时间里有着蒋蓉的规定。
以往回来迟了也都是在计划之中,他都会提前让人告诉蒋蓉,但现下是临时起意。
周围安静得出奇,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树叶之间相互击打,仿佛一声一声打着他的心。
光是违反蒋蓉定下的规矩,就让他有一种在禁忌边缘试探的兴奋感。
自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沉妙瑜之后,心中的某个闸口像是被人一锤砸开,前一秒才发现自己的心意,后一秒就被现实从云端狠狠拽回地底。许多荒诞的念头开始源源不断地,报复性地冒出,淤青消失又重现,隐秘的伤口溃烂得更加明显。
他不知道眼前的事态该如何发展了,蒋蓉设置的规矩里没有解决办法。
哦,其实是有的。
但他不作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