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一尾紫色的裙裾,那是齐大嫂。说起来,齐连成的这桩心事,倒是无人不知了。五年前大堂哥齐连顺带着大半家产抛妻弃女去了京城做生意,前头还有信来,后来两年断了信。齐连成派人去打听,才知道齐连顺在京城不仅寻了桩好买卖,还得了马大人的赏识,将家中小女嫁与。齐连顺娶了小姐,做了皇商,把发妻女儿丢到一旁。齐连成亲自上京,得来是休书和钱财补偿。这封休书是瞒着齐大嫂的,齐连成知道若把休书给她,只怕这个家就散了。
肖融安知道这位看着不着调的好友的心事,对大嫂爱在心口难开,又要顾着世俗眼光。眼下颇有种难兄难弟的感慨,不免把自己心烦之事说来。
齐连成摇头晃脑,端起瓷白酒杯和他碰杯,咧嘴笑道:“你是烦她看重你们夫妻关系而不看重你。你这是钻了牛角尖,所谓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她糊涂,你不能跟着糊涂。你娶了她,这辈子,生而同寝,死则同穴。若是别的男人,定是欢喜娘子这么说,她把你当夫君来敬来爱,不会给你戴绿帽子。你吗,想她爱的独独是你这个人,而不是夫君身份,这又有何难,世间的感情,有人是一见钟情,有人是日积月累,只要她爱夫君,也是爱你的,以后啊,感情会越来越好,越来越深。”
肖融安撑起沉重的脑袋,想了半天,慢慢领会过来,笑着放下酒杯,拍着他的肩膀,欢喜道:“齐大哥,你说的对,这事还就你能参悟了。”
“我看你小子想揍两拳吧,屁大点事也值得买醉。哥哥我苦楚多年,还是甘之如饴。你啊,慢慢学着吧,你家那位迟早会对你爱的死去活来。”看着某人死鱼脸变成桃花脸,真是碍眼的很,齐连成忍不住挖苦道。
“大哥,你也别为难,我瞅着有些话,还是妇人和妇人好说一些,以后让大嫂和我家那位多走动走动,大嫂就想的通了。”肖融安露出一丝笑,建议道。
“妙极,妙极!”
☆、45、被翻红浪
45、被翻红浪
薛广集那天的话,在两人心里存了个小小的疙瘩,南风是从来都忍惯了的,不会去挑事,也就是说不喜欢主动解释。第二天他又神采奕奕从外头喝酒回来,抱着她猛亲,关系又回复到了从前。
南风的主意力转到了新娘嫁妆绣品上,自己成亲的物件都是亲手绣的,如今都摆在屋子里。桃妹拿针缝个破洞还成,却是不会绣花。南风就打算着自己亲手绣,送给他们作成亲礼物。正月二十八的好日子,满打满算,除了走亲拜友的日子。南风也绣不齐全,日夜熬红了眼,才赶出嫁衣和锦被枕帕,其他东西只能劳绣娘做活,最后请桃妹收个尾作数。,=肖融安不肯她熬夜做绣活,怕劳神伤眼,她面上是答应了,等他睡着了,偷偷起夜点灯去绣也是有的。
建元十二年的初春,乍暖还寒,很多人都染上了风寒,清和堂快被挤开屋顶去,正月里头胡吃海喝损了肠胃的,小儿被炮竹炸伤的,有病不吃药加重病情的,加上风寒肆虐,都往人手明显不够的清和堂里挤。王大夫最近有事外出,成亲以后的肖融安正式成了坐堂大夫,他诊脉又快又准,一天过手的病人不知几何,有时重症还要出诊,不时督促几个师弟的学习,晚上披星戴月去牛北风那里帮忙料理亲事。
牛北风好说话,牛大伯一家不好说话,自打大伯的儿子牛狗娃得知他在镇上有了宅子,带着一家老小住进了北风家里,说是为堂弟亲事帮忙,一家子张嘴要好吃好喝供着,都是牛北风掏钱。这些事都是瞒着南风,不然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子。
要说南风因为赶绣活忽略了夫君,婆婆周氏把儿子的辛苦看在眼里。近来肖金柱又是夜不归宿,她往往半夜起身,见融安屋里有光亮,看着媳妇的黑眼圈和儿子疲惫的面容,都归结在新婚夫妻房事不懂节制上。时不时把媳妇叫过去敲打两句,可惜半点起色也无,她生怕儿子被掏空了身子,暗暗打算下个月让媳妇陪着自己睡,也消停消停。后来婆媳俩个睡了一个月,周氏本就虚弱的身上又被南风身上的寒气所伤,以至于小病拖成大病,缠绵病榻了几个月,形容枯槁,这是后话。
到了正月二十八这天,南风的好心情在见到大伯娘一家人时候飞了大半。若不是见哥哥喊了声大伯娘,她倒没认出来,容长脸,眯眯眼,嘴边下边一颗大黑痣,帕一甩,嘴一拽,活生生比媒婆还像媒婆。
这位伯娘同南风也是有渊源的,小时候南风常骑爹爹的背上,被伯娘说是娇惯了丫头片子,后来黄氏改嫁,她又想把南风留给邻村癞子作童养媳。
“我说南风啊,几年不见成大姑娘了,真真出落的如花似玉,我那地下的二叔也瞑目了。”大伯娘姓姜,是有名的油泼子。叉腰拦在南风面前,夸张的笑声几十里外都听得见,引来吃酒的亲戚纷纷指指点点,人群嗡嗡细语。
南风捏了捏手中的钥匙,心下了然,大伯娘姜氏打的什么主意,成亲采买的东西全被锁在一间空房里头,这把钥匙就给了南风,就怕大伯一家抬了去。今个来吃酒的亲人也就三批,一是寨子村的亲戚,二是桃妹家的亲戚,三么,全是冲着肖融安的面子来,来的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哥哥要在镇上做生意,多结交些人是必要的。如此场合,不容出意外,南风一个人忙不来十双手,索性把东西都登记在册,有人来取,便勾画下。姜氏婆媳大捞一笔的愿望落了空,自是不肯罢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