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融安领着南风出了堂屋,融月迎头追上,真是乳波荡漾,比起南风的小馒头,以后喂孩子奶水也足的很。她挤到两人中间,嬉皮笑脸道:“三哥三嫂说什么笑话呢,我也要一起去玩。”
也不知说是懂事还是不懂事。南风本就不知怎么和自家夫君搭话,如今来了个小姑娘,气氛轻松了很多。
因先头怕敬茶耽误了功夫,南风顾着眼前的路,没好好沿途的景色。肖家宅子坐落在清水镇尾,屋后遍布竹林,屋子有了些年头,近来为了肖融安的亲事,又特意粉刷了一次,若是春天,黑瓦白墙,绿树红花,最美不过。
肖家的屋子不像谢家那样屋串屋,一路到底,中间围了个院子,两三间圈在一起,周氏和肖金柱住了正屋,其余的屋子归儿子媳妇住着。互不打搅,又连在一起,南风很是喜欢。
不过三两步的路途,融月一路叽叽喳喳拽着肖融安说个不停,偶尔南风插话,她立即闭嘴,过后又寻着哥哥说话。南风便知道融月不太喜欢自己。也是难怪,毕竟自己还是个生人。
肖融安脸色平静,偶尔说到意见相左的部分,冷言冷语又把妹妹教训了一顿。
两人倒是说的很开心,直到说到口干舌燥,融月不得不回去喝水,在哥哥的连声保证下,她才不依不舍的走了。
“我们走吧。”他开口道。
“不等妹妹了吗。”明明答应融月等她啊,南风不解问道。
肖融安走在石径小道上,南风拢了拢身上的小袄,跟在后头。
“放心,娘就不会让她出来了。”他回答了南风的问题。
南风瞪大了眼睛,似乎难以相信他竟.
石径小道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寒风阵阵,恍若翩飞的蝴蝶,让南风不忍下脚踩去。
肖融安看着她绕过枯黄的叶堆,小心翼翼走着,停下了脚步,待她走在身边,方指着一洼草地道:“这是我种的药圃,里头的药材好些年份了。”
石径将荒地一分为二,若是春天,一边是萧萧竹林,一边是灿灿药草。冬天冰霜覆盖下枝叶黑黄,貌不出奇。
不若是他说,她是把药草当成杂草了。
“药草还能种啊,以前一直以为药草都是山上采的。”南风看着风中摇曳的药草喃喃道。
“普通的药草在山间田头都能找到,草木鱼虫,甚至石头都能入药,不过有些珍贵的药材要到深山老林去寻了。”大抵是说到自己熟悉的领域,难得露了笑,也只是嘴角略弯了弯,他低头数来,“还记不记得,你曾问过我药铺收不收药材,临川地界的普通药材遍地都是,并不难寻,辛辛苦苦寻来也卖不起价,除非会炮制药材。不过炮制药材也是门学问,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她默然,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原来是这样,多谢夫君提醒。”
“所以,你别生气了。”他看着她半响,淡淡笑道,“并非有意为难,也不是针对你。”
“我没有生气。”她语气稍顿,就算要生气,也早就气消了,这个道歉真没必要了。
“哦。”肖融安一把抓住她冰冷的手,“没想到受气包居然不生气了,真是难得。”
南风哑然,重活一世,早就看开了许多,若是前世,芝麻绿豆的小事也能让她气鼓鼓好些天。这般熟稔的语气,他竟如此了解幼时的她。
☆、31梦里姻缘
五月的风吹散田野屋头的袅袅炊烟,各家各户弥漫着饭菜香味。
一个毛发微黄的小姑娘躲在柱子后头艳羡看着屋内热闹的一团,她的年纪是六七岁,个头又小,皮子有黑又黄,尖尖的下巴配上偌大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可怖。此时手里紧紧握着两个芝麻球绕到屁股后头,那是清水镇有名的特产,外酥内糯的芝麻球,也是她第一次得到。
她吞了一口口水,看见扎着两个漂亮包包头的小姑娘躲在大人后头吃了三个芝麻球,然后迈着小短腿向自己跑过来。小黑姑娘心中一紧,立即意识到小白姑娘的想法,转身拔腿就跑,大概是跑的太急了,没看路,被小板凳绊倒在地,小手中的两个芝麻球被捏的瘪瘪的,没沾上半点灰尘。
小白姑娘嘿嘿一笑,一屁股坐到小黑姑娘身上,抢走了她手中的一个芝麻球,用嘴叼着,得意洋洋在身下人晃荡,发鬓上两只银翅蝴蝶翩翩若飞。
“不准抢我的芝麻球。”她费力把身上的人掀开,高举着手中唯一还剩下一个,企图吓倒对方。
小白姑娘一愣,大概没想到她居然敢反抗,坐在地上开始打滚,边滚边哭道:“你抢了我的芝麻球,还给我芝麻球。”
又是这样!小黑姑娘咬牙切齿,怒不可揭。前天自己坐在小板凳上,她非要抢,昨天娘去打枣子,要他们俩在底下捡,她全捡嘴巴里去了,还告状说自己不肯动。
围坐在桌上喝茶聊天的大人们都看到了这一幕,最先出声的是她娘,二话不说夺过小黑姑娘手里的最后一个芝麻球,放在哭闹的小白手里,把她抱着怀里,细心擦了擦那人脸上泥巴,因为是干嚎,没有眼泪。
小黑惊呆了,众人的目光里有谴责有不屑,唯独没有相信。她想哭,却哭不出来,怔怔看着小白在娘怀里撒娇笑闹。
她转身跑了,不顾身后的叫骂,在村里的房前屋后乱窜,都是一家团圆围着吃饭,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这里不是她的家,没有她熟悉的亲人。
最后她又跑回去了,小心翼翼顺着长长的梯子,爬到了茅草堆成的屋顶。
她坐在那里,眼前是茫茫原野,心中是茫茫无措。那个怀抱曾经只属于自己,哥哥从来都和自己抢,她哭,娘会抱着哄着,她笑,娘搂着说乖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