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是个孕妇,最是多愁善感的,被刘氏一带,也哭的稀里哗啦,南风见两人哭的厉害,赶忙上前去劝,却是越劝越哭。
最后钱是借了出去,旁的没有多说,只有一遭,南风嫁人之前要还回来。
夕阳西下,南风踏着影子往谢大伯家去,院子里头三三两两站着人,是主人家在送客。南风朝大伯娘打了个招呼,进屋一看,大宝和谢大伯的孙子在谢老太身边玩着呢,看见南风来来,箭步冲来,从鼓起的衣兜里掏出一块糖递来。南风大受感动,心想弟弟还是没有白疼,惦记着自己。屋里闲话的老太太们都好笑看着这一幕,纷纷对谢老太道这孩子古灵精怪,有孝心有出息。
谢老太微微睁开黄豆小眼,不高兴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见长辈也没礼节,别把乖孙孙教坏了。”
明明南风进屋就朝老太太见礼了,她还点头示意,怎么突然又说自己没礼节了。老太太的心,总是挑刺的心,对她这个外来者诸多不满而已。
“谢奶奶好。”南风只得补上,她跟着大宝喊奶奶,却在前面加姓。
“你明个来接大宝吧,今个让他随我睡。”谢老太下了命令。
南风一愣,忙道:“不行。”谢老太的脸色打了寒霜,目光如剑,仿佛自己是抢走她孙子的坏人。“大宝睡觉不安份,横冲直撞,要起夜多次,晚上还要吃东西。吵着谢奶奶您就不好了。”
谢老太有些犹豫,老人家睡的很浅,丁点响动便能惊醒,大宝如此能耐,恐怕自个吃不消。
“您老要是想念孙子,我日后经常带大宝过来陪您就是。”
月娥和大伯的出嫁回娘家堂姐梨花聊的正欢,表示让南风带着大宝先走。
回去的路上遇见三婶唐氏,她正对云秀没好脸色,南风一来,她马上风停雨歇,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可怜的云秀,估计回去有的骂了。但是下一刻,她就知道该同情不是云秀而是自己了。
唐氏挤眉弄眼道:“我说南风,你可交了好运了,前头拜了明婶做师父,后脚薛秀才的表妹就走了,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这话明着报喜,暗地说南风有心计去赶着拜师父,划到女子不知廉耻。
大宝被南风牵着小手走在乡间的小道,一时看见了虫子要去捉,一时瞧见了路边的野花也要采。南风故作惊讶道:“三婶怎么能说人家走了是好事呢,这可是天大的不幸,你这么说话,小心晚上有鬼来找你。”
“呸呸呸,小孩子不会说话,您别怪。”唐氏猛地朝地上吐了几口口水,跺脚踩实。
大宝乐呵呵也跟着朝地上吐口水,小肉腿啪啪扑腾了几下。
南风笑的肚子抽筋。转过脸去道:“三婶,我听明婶说,要寻一个漂亮聪明的妹子给薛秀才,还说您家云秀是村里最拔尖的。不知云秀妹妹定了亲没有呢。”
云秀只比南风小月份,今年堪堪十三岁,唐氏一心想给女儿攀高枝,平常人都不入眼。
黄氏又惊又喜,半信半疑看着南风,一时想着女儿美貌无数,配的上好人家,一时又想着这话是从南风嘴里说出来的,可信度大打折扣。
云秀的反应就直接多了,脸上通红滴血,挽着南风的手好姐姐叫个不同。
这话自然是假的,不过让他们去碰碰壁也好,省的整天无事说人闲话。
南风望着唐氏母女远去的背影暗笑,大宝挣脱姐姐的手,撒欢去揪窝里的兔子。
“兔兔,姐姐,兔兔。”大宝裹成了肉团子,过来拉南风裤角。
牛北风给的两只兔子被南风养在了小院子里,天冷风寒,肥兔子窝在搭建的小窝里不肯动弹。大宝最喜欢拿小棍子去戳兔子的屁股,因为戳了兔子也不咬人,不像大公鸡追着大宝满院子跑。
难怪大宝叫唤了,竟是生了小兔子,一公一母倒也有可能。三只小老鼠大的小兔子团团窝在母兔子旁边,身上的湿漉漉的,公兔子一旁虎视眈眈看着大宝,大约这会急了真会咬人了。
南风把大宝抱回屋去,用干帕子给小兔崽擦干身子,肉呼呼的小兔子皮薄细嫩,隐隐约约可见内脏。
不禁想起了送兔子的哥哥,也不知他最近好不好。
☆、兄妹情深
又过了十多天,南风在前院喂鸡,突见院口有人探头探脑。她放下簸箕,走了过去,把那人抓个正着。
那人瘦瘦弱弱,耳朵奇大,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他耷拉着脑袋把南风打量了一番,说着:“你是牛大哥的妹妹么,他在清和堂,你带钱过去看他吧。”话毕又怕她不信,拍着胸脯道:“我是清和堂的伙计,给你带信来的。”
南风脸色发白,一团硬邦邦的东西堵在喉咙口上不得上下不得下,那伙计见信已带到,一溜烟跑了。
她慌慌张张从床底找出装钱的匣子,十几个铜板,一角碎银外加一根银钗。包好放在胸口,跟黄氏找了个借口就往镇上跑去。黄氏身上也没有闲钱,最紧要的是临盆在即,受不得惊吓。
呼呼寒风在如钢刀刮在耳朵上,出门太急,披上棉衣就上了路。先是疼的钻心,渐渐地便不疼了,好像不属于身子的一部分,一碰就会掉。平野树木急促往后退去,远处的地平线被踩在脚下,镇上的白墙黑瓦在望,汩汩流水呜呜作响。路上的行人纷纷让路,对这个疯跑落泪的孩子投以同情的目光。
难道哥哥出事了,一想到这个可能,眼里热泪盈眶,不会的,哥哥壮的跟头牛似的,怎么会突然出事了,不能自己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