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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姩与陆九莹正围着铜碳篓布置食案。陆姩遣走一众下仆,方才得了清净,她亲自动手将两张食案合并在一块,洗净擦干的器皿挨个摆好位置。
案中央置着三鼎青铜染炉,染炉分为多层,中部主体燃炭,下层承接炭灰,最上头架着双耳杯,里头咕噜噜地滚着汤汁。桌上摆满了精巧的菘菜、雹突、羊肉、鱼脍还有酥脆的粔籹及一些果脯和肉脯。
陆九莹刚把豆豉酱舀出,便见萧明月踏过花丛跑了过来。
她甫一坐下,便气喘吁吁地说道:“翁主家的院子也太大了些,我就算骑马约莫都得跑上半炷香,好在赶上了饭点。”
陆氏二人闻言笑之,小娘子们凑在一块,倒也没了多少拘束,三人松快地相对而坐。先头陆九莹执意要帮萧明月而被赶出金家,是陆姩护着人入住侯府,便一直暂居于此。
室内暖如春日,半合的木窗外一片清明。
陆姩替萧明月舀了杯热酒:“这是秋季酿的梅子酒,明月阿姊尝尝。”
萧明月颔首接过,继而说道:“翁主还是别唤我姊姊了,我们仅是差了月份,倒也不必如此繁礼。”
“那我唤你渺渺可好?”陆姩亮着眼睛,唇角含笑,“正好你也不必唤我翁主,可同九莹阿姊一样叫我姩姩。”
萧明月看向陆九莹,得到眼神示意后也不扭捏,欢快地唤了声姩姩。
最先是陆姩举杯,礼敬萧明月与陆九莹。她说:“这一杯,是我向二位姊姊致歉,先前于宋氏一案未能及时相助,心中有愧。”
萧明月忙道:“我师父是镇北侯府救下的,如此恩德宋家永记在心。”
陆九莹也说:“姩姩,多亏有你。”
陆姩诸多心绪皆如饮酒入腹,冷暖自知。她即便不说,凭借陆九莹的聪慧也总能猜测出几分,但能保住宋二家主,是她们所有人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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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陆九莹暂居在此,也替她挡去了诸多麻烦。
没有镇北侯府的相助,只怕事事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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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敬之后,三人齐齐将菜肴放入染炉的双耳杯中,只肖烫上片刻,便可裹着豆豉酱入口。杯中还煮着滑嫩的豆腐,挑出来蘸酱或者就着姜蒜末食用,口味也是极好的。
鱼脍吃着微凉,最后索性一道入火炉中烫熟。
粔籹是煎得酥脆的糕饼,经过汤汁浸泡后,竟然也十分香浓。
而后陆九莹举杯敬祝岁末冬绥,身体康健,轮到萧明月的时候,半合的木窗落下几片雪花,不偏不倚落入她的杯中。三人皆抬头望去,只见一枝红梅开了花苞,于风雪中傲然挺立,只是一点点的鲜红,却映得天地缤纷无限。
萧明月看着雪中红梅,方有情绪。
任其是寒雪冰霜,总有人炉火烹食,原来不管世人生死如何,天地永恒不变。眼下她们围着火炉,隐蔽于一方之中,萧明月倒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了。
陆姩离木窗很近,她伸出手去接住薄薄的雪花,说道:“又下雪了。”
陆九莹默然半晌,放下牙箸后说:“金老夫人的孝期……今日已满。”
她们每个人,所思皆不同。
萧明月看向陆九莹说道:“阿姊不必惦记着金府,他们指不定想着如何寻你。”
陆姩回过神来,也附和着:“总归是不敢来这里的,阿姊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