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过赵友成供述严珅案件的过程后,许玮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要这么帮他?仅仅是因为,你们有达成交易的这层肉体关系?”
赵友成一时沉默,笑了一声,身体前倾,牵动着拷住双腕的手铐,发出脆响。
“许警官,这个问题关乎调查吗?”
赵友成面容有些沧桑,眼神不似之前那般锐利狡诈,可身上那股痞气还是分毫不减,即使现在被捕,正在接受正式问询,供认罪行,也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帮凶屡次协助行凶作案的真正动机,我们也必须正确记录在案。”
赵友成听到他这么官方的回答,只觉得十分没意思,嘴角那抹戏谑的笑意更深,两根手指夹起,做了个手势:“我能抽根烟吗,警官们?这问询也进行这么久了,我想提提神。”
许玮朝旁边的监控室点了点头,很快就有人递了一包烟进来,他抽出一根,放到赵友成嘴边,并帮他点上。
赵友成静静抽了几口,密闭的问询室里,吐出的烟雾犹如无处可逃的鬼魂,在灯下扭动着躯体。
“……因为我觉得,那小子可怜。”
良久,赵友成才幽幽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再没有后文。
许玮跟一旁记录的刘在宏对看一眼,没有再就这个问题追问下去。
他们都从赵友成此时哀默的神情上,看出一些异样,他对彭辉,绝对不仅是因为“可怜”二字,只是更深一层的原因是什么,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刘在宏犹豫片刻,最终在问询记录中,敲下“协助犯案,交易共识”几个字。
赵友成默默抽完了一根烟后,开始供述协同彭辉杀害闵美的作案过程——那天,闵美跟另一个店员因为覃明皓争吵起来的对话,都被彭辉听见了。他打听后才知道,覃明皓从在咖啡店开始做事起,就一直遭受同事闵美的欺负。可想而知,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覃明皓的人。
先前屡次得手,而都没有被怀疑追查的彭辉,对杀人这事已经是得心应手,这一次,更无例外。
在对闵美做过一些事先调查后,彭辉知道她的男朋友有时会来店里,就让赵友成派手底下一个小弟,事先到咖啡店蹲点。正好闵美跟覃明皓吵架的那天,她男朋友来了,手机就是在那个时候,在店里蹲点的小弟,跟着她男朋友去洗手间时,从对方身上偷回来的。
彭辉拿到手机后,通过手机上的讯息,知道他们现在正闹分手,闵美极力挽回,而案发当天晚上会下大暴雨,是绝佳的作案时间。于是就用她男朋友的手机,给闵美编辑发送了那条短信,让她晚上到咖啡店门口,说有话要跟她说。
闵美没有生疑,冒着大雨准时到了约定地点后,彭辉从巷子里走出来,给她打了个电话。当时雨势确实很大,在店内的覃明皓都没看见门外站着人,更别说在瓢泼雨势中的闵美,她看到穿着雨衣的彭辉站在巷子口,就直接走了过去,彭辉就是那样把她引进了后巷里杀害的。
彭辉在后巷杀人,赵友成则在巷子口把风,看到覃明皓完成收店工作离开后,就告知他,覃明皓已经走了。
那是赵友成第一次看见彭辉手下的尸体,手段极其残忍,近乎是将人虐杀至死。他便知道,这小子已经没有退路,无药可救了。
之后,彭辉就从闵美身上搜出钥匙跟手机,打开后巷的小门,把手机放到了员工间里,再到柜台处把监控录像删掉,制造出一种闵美是跟什么人原先待在员工间里,然后被带到后巷杀害的假象,扰乱特察警的调查。
他进来走动留下的脚印,还有删除监控录像的指纹痕迹,都是用了跟店里一样的消毒水,跟赵友成一起,以从员工间倒退出后巷的方式抹除,从里到外全部抹过一遍,再把开小门的钥匙丢到了角落里。
这种做法很麻烦,却很有效地将特察警的调查方向带偏,即使很大可能会将怀疑的目标,直引到案发时间正在上班的覃明皓,现场也没有足够直指的证据,可以指控到他身上,反而会让他们更混乱。
只是,彭辉没想到的是,许玮他们早就拿有覃明皓的日记本,并且在调查他。闵美的死,跟他刻意扰乱特察警调查的作案手法,反而让许玮他们更加深了对覃明皓的怀疑。
当许玮带着正式问询函,上门要带走覃明皓的时候,彭辉才知道,自己害了他。但凶手根本不是覃明皓,彭辉以为,就算许玮他们只拿着一本日记本,对他有怀疑,只要没有足够能定罪的证据,很快就会放他出来。
没有任何感觉了
可超过24小时,覃明皓还在联安局,没有任何消息,彭辉就开始着急了。
他不知道许玮他们手里,到底还握有什么其他证据,是不是会误判覃明皓就是凶手。又或是,覃明皓会遭受不住问询的心理折磨,糊涂认罪。
最后,彭辉选择铤而走险,临时起意要杀了覃莫文,在现场留下日记残页的证据,以证明覃明皓不是凶手。
赵友成这一次,没有像以往那样,不会多问什么就直接协助他。
他问彭辉,是不是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很可能会出纰漏。而且那是覃明皓的父亲,就算那老头再怎么混蛋,也是那小子的唯一亲人了。
彭辉毫不犹豫,还说如果他不帮忙,自己就另想办法单干。
赵友成的人一直盯着覃莫文,他受伤入院的情况,他们都知道。彭辉就让赵友成先带人假装去医院,以追讨债款的理由把他带走,然后再转头扔回医院,自己假扮成医院的医生,将覃莫文带到医院后方,赵友成转而接应,带上小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