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要是想家了怎么办?”“那就回来。”……秦王政二十二年深秋,王翦率兵十万由咸阳出发赶往大梁,与由其他各路赶往大梁的剩余五十万秦军汇合。这次队伍里随军而行的还有身为监军的大王子扶苏,除了要安定原魏国境内百姓的民心,他还要负责领着同行的十几个工匠沿路取材打造攻城工具。因为不放心,嬴政一路‘送’大军到灞上,更是不停叮嘱王翦要照顾好他的儿子扶苏,逼得王翦再也不能假装淡定,忍不住打岔道:“请大王赐臣良田。”“你又不缺!”嬴政没好气道。脸皮跟身上铠甲差不多厚的王翦丝毫不知什么是含蓄,直接顺杆爬道:“臣是大王的将军,哪怕是立了奇功也封不得王侯,但臣还有为子孙后代着想。”王家单传,他的子孙也就只有王贲和王离而已,况且这两个人是绝对饿不死的,对王翦的话嬴政嗤之以鼻。后来因为嬴政没几天便一封密函询问儿子是否安好,有没有生病,使得王翦不厌其烦,大感他们冷静睿智的大王到底哪里去了。于是他连发请涵派使者回咸阳求赏良田有五次之多,以此恶心嬴政。本是一件极其平常的玩笑之事,可是两个当事人嬴政和王翦谁都没有料到他们二人的行为在‘多心人’眼中引起了极大的误会。百年后的史册上更是大肆熏染此事,用以证明嬴政心胸狭窄逼使王翦不得已必须用讨要良田来保住性命。出离咸阳太远以免有危险,因此嬴政不能在望向相送。站在高处看着骑在马上不停回身朝自己摆手的儿子的身影慢慢消失不见,从出生到现在从未与儿子分开这么远的嬴政心里但突然好像少了什么,一阵刺痛。“回宫!”调转马头双脚往马肚上一夹。揉揉眼睛,赵高连忙跟众侍卫追了上去。望眼前面马背上的人赵高心中嘀咕,他刚刚好像看见他们威严的大王红了眼眶。可他又马上否掉了这个想法,因为觉得自己会有这种想法真是可笑。当天深夜,两个地处不同地方的人都因床上少了一个人而失眠睡不着。他们一个坐在书房批阅了一宿奏简,一个裹着被子搂着枕头坐在床榻上直到天亮。————_————_————如果说李信攻楚是突然袭击出其不备,那王翦便是大张旗鼓唯恐楚国不知他率领六十万大军前来。李信攻楚时楚国不知道,直至连下多个城池打到家门口时楚国才起兵抵抗,而王翦则是人未到声威先到。楚王一得知王翦率兵而来,马上调集全国兵力誓与秦军决一死战。哪知王翦领军由大梁城出发绕路开进楚国境内之后,左右两翼攻下周边城镇,大军则一边修筑起坚固的营垒一边准备起过年事宜,一点开战的架势都没有,令楚国很是纳闷。王翦选得这块安营之地不止有险峻的地形作屏障,易守难攻,这里也是交通要道。最重要的是王翦他们现在所处的位子刚好就是楚国国都的水源之地,并且距离楚国国都只有两百公里,骑兵、战车只需一天的路程,这令楚王惊慌失措。他以为王翦会逐一攻城,哪知这人居然会如此奸诈,抄近路直接进入楚国的中心,随后按兵不动。于是楚王回调所有大军向王翦发起奇功,只是终是引不出秦军的主力,只得气得谩骂。因为王翦就是不出战,所以大的战役一个没有,局部的小战事也以楚国过于焦躁而兵败收场。就这样拖来拖去终于拖到了过年,因在原魏国境内安抚平民而后到一步的扶苏也迎来了他重活一世首个离家在外的大年夜和生日。监军永远是个招受军中上下所有人鄙视的位置,因为能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都对打仗一窍不通,却还有指手画脚的权利。况且十个监军起码有八个是王族里来此混功绩的,因此什么都没做,也没享受啥特权的扶苏初到军营就被人给‘莫明’排挤了,而王翦更是装作不知道。不过军中的兵将大都是老实憨厚的汉子,当他们亲眼瞧见这个大王子除了住的帐子和吃食比他们强一点外再没有享受什么特权,也没有为此闹脾气,众人才稍微对扶苏改观了一点。后来他们瞧见这秦王最疼爱的大王子居然每经过一个城镇都会和工匠们一起取材打造攻城武器,更是与他们一同吃饭一起去河里洗澡,御史各个露出震惊的表情。直到无意中有工匠得知扶苏被军中将士排挤,因气不过开口为他们大王子平怨后,众人才恍然大悟自己误会了大王子。于是扶苏又被‘莫明’的接受了,上上下下从高级将领到烧火的小兵都把他当成兄弟,使得王翦笑得直点头。领军之人不仅要熟读兵书,还得要能笼络军心。能让全军上下紧紧抱在一起,无动摇之势这才是真正的良将。为了加固扶苏在军中的声望,一入原魏国境内后王翦就放缓了行军速度,有意让全军看着这大王子如何安抚被人煽动闹事的百姓。因为这次他带着的六十万大军里不仅有秦国的兵士,还有原韩国,燕国以及魏国的将士,这些人都是军中矛盾的不安定因素。一入魏境扶苏就开始积极准备自己的‘巡演’,一早翻出他准备好的家伙儿事。如同他爹嬴政亲临的腰牌和出于自己之手又经李斯润色的‘安抚稿’,一件素雅却又能衬托他身份的华服。一切准备齐全后扶苏每经过一个地方都要上台把极具感染力与亲和力的稿子深情并茂的当众讲上一遍。而且每次话不相同意想同,让人百听不厌,甚至在无意中为自己培养出一批忠实的粉丝。虽不至于一呼百应,但回应一半绝对不是问题。看着扶苏那副人前平易近人、礼贤下士、温文有礼而人后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王离和蒙鸿恨不得把脚上的靴子脱下来砸在他脸上泄愤。消息传回咸阳时嬴政别提有多高兴,即便还在后悔让扶苏走那么远,但也觉得这趟儿子果真没有白出门一趟。心情大好又逢新年,于是嬴政在百官的敬酒下多喝了几杯,有了醉意被人送到偏殿小憩。……坐在营帐里的桌案旁,扶苏揉着手里的面团问道:“翰繁你说我爹会不会记得煮面吃?”“大王子说过的话哪次大王不是记在心上,一定会记得,况且就算大王不记得赵总管也会记得。”生好炉子做上水,翰繁等着面条好了下锅。“这倒是,不过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有了新欢,想起旧爱而忘了我这个不在身边的儿子。”把面切好放进碗里扶苏啃着萝卜杵着头望着烧水的炉子。“翰繁我想家了,你想不想。”往炉子里添了一把火翰繁笑笑:“主子在哪里哪里就是奴才的家,就是不知道瑶娘姐在宫中怎么样了。”“安心啦,瑶娘是什么人还有人能欺负她。”摆摆手扶苏把嘴里的萝卜吞进肚,“水开了下面,我去叫王离和蒙鸿过来吃面,人多才热闹。”吩咐完翰繁煮面扶苏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但没走多远他就看见地上有影子一闪而过。借着月光转身回望过去只见前方拐角处一个身影迅速消失。不会吧?不是吧?难道楚国的刺客都不放假过年?走得不是很远,扶苏马上掉头跑回自己的大帐,不顾翰繁的惊呼爬上床把挂在上方的箭弩挂在腰上提着宝剑冲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在军队里待久胆子也大了,反正扶苏现在是热血沸腾,誓要抓个刺客给自己做生辰礼物。想到一会儿自己就要大展身手,追了一半扶苏就站在原地嘿嘿傻笑陷在自己的幻想中因而放松了警惕,于是当扶苏回过神时一把利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说,秦国那狗王子在哪个营帐,不然小心你的狗命!”一身黑衣的蒙面人把手中剑重重往下一压,阴森说道。